“ 明光电灯厂！” 在隔总督府四条街， 靠近北郊一座不太大的院子前， 大门顶上挂着一个用墨水写的牌匾。 院子有些简陋，天色开始有些昏岸，不过相对于其他大多数地方的昏暗， 这座小院子却是散发着一团相对柔和的黄色光晕， 远远看去甚是惹眼，即使是在现在， 整个奉天城能用得起电灯的人也不多， 奉天城并不是全城供电， 一座小型电机， 带不起多少户人家， 在此时用煤油和蜡烛还要省着用的年代，用白炽灯， 是件非常时髦，有点奢耻的事。

院子内， 只有四五个人， 靠近一张干净桌子的，是一个穿着件洗得发白灰色西装的年轻人， 戴着副玳瑁色的眼镜。 摆弄着手里的钨丝。

“ 双螺旋钨丝， 发光效率确实提升了不少，不过效率一高， 温度也跟着增高， 电灯泡就不怎么耐用了， 日本人的这个办法也是把双利刃。” 孙明义紧皱着眉头， 打量着手里由日本那边生产出来的白炽灯， 双眼里仿佛只有这只电灯似的， 对于旁边的一些事物看上去并不怎么在乎。

旁边的几人对于孙明义的这副表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都是孙明义聘请的工人， 拿人薪水， 不好说些什么， 其实孙明义办的工厂此时盈利并不算高。 孙明义看上去却一点都不急， 整天忙着摆弄着手里的几个电灯泡， 也不让旁人去碰， 听孙明义说他那几个电灯泡是洋货， 金贵得很， 要是不小心打坏了。还得重新去向洋人买， 单是来回要花的路费就是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 这东家是留过学回来的， 什么都好，就是花样多了点， 在几个工人的眼里，不就是几个电灯泡吗。 装上去还不是一样的用， 整天瞎捣鼓这些玩意，还不如想办法多生产一点电灯泡卖出去来得实在。

“ 请问孙明义， 孙先生在吗？” 屋外响起一道中气十足， 却也显得十分有礼的声音。

“ 小陈， 出去看看。” 被人打扰， 孙明义显得有些不高兴， 皱巴着眉头向旁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吩咐道。

“ 好嘞，东家。” 陈冈点头起身往外走。 到门口处往外瞅了一眼， 只见为首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 气质比起寻常人看上去爽利许多 ， 像个当官的样子。

“ 东家， 外面有个当官的找你， 是个军官。” 陈冈只是看了一眼，便忙不迭地向院子内跑， 向孙明义大声喊道。 平时他们这里除了生产上的合作伙伴来过几次，哪里会有当官的找上门。

“ 是个军官？” 孙明义有些摸头不知脑。 不过自从秦宇入主奉天城以来， 少有欺行霸市的事情发生， 就是一些贪官胥吏，这段时间也被处理了好几桩， 孙明义倒没有太多害怕， 好歹是个海归。 就算在奉天城混不下去， 去关内也不愁没有出路。

“你好，我是孙明义，请问有什么事吗？” 孙明义放下手里的东西， 走到门口。 看着门口的军官， 问了声， 只是从外表看上去，这个军官还是挺阳光的， 让人生不起什么坏印象。

“ 原来你就是孙先生，在下何桐，幸会，幸会。” 何桐同孙明义握了握手，“ 能不能带我到里面看看？”

“ 可以。” 伸手不打笑脸人， 面前的何桐没摆出盛气凌人的一面，反而十分热情， 将人拒之门外不是待客之道。

何桐走到小院内， 院子里只有三幢不怎么大的房子，一层老式建筑， 和奉天城别的院子差不多。里面的灯光显得十分明亮，至少比起煤油灯，蜡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何桐好奇地将屋子里一些零散的东西，还有几个工人都打量了一遍， 眼前的这个充其量只能称作是一个小作坊， 连别处大一点的榨油厂， 面粉厂， 或者是制糖厂都比不上， 不知道上面为什么会慎重地交等这趟差事。

即使心里带着一些不解， 何桐也不会摆也傲慢的姿态， 笑道，“ 孙先生， 我是省教育厅的临时成员之一， 负责省城教育用具的一些采买问题， 听说孙先生你这里能生产电灯泡， 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只要孙先生提供的电灯泡质量合格， 在建的几所学校都会向你采买电灯， 当然，除了学校之外， 我的上头在奉天城的影响力颇深， 只要你这边技术能到位， 日后在奉天城各项城建方面的照明用具， 也会优先考虑孙先生这边的产品。”

“ 我这里环境简陋， 产出有限， 怕是满足不了你的需要。” 孙明义吃惊了一下，这无疑是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很快孙明义又奇怪地道，“ 现在的洋货又便宜又好， 何先生为什么不考虑洋货， 反而来我这种破落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