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次恍过神来的时候,眼尾的余光最后一次扫过血泊中的尸体,有气无力地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你打算怎么处置张邈的家属?”
曹操叹了口气,道:“一切都依孟卓兄的遗愿。”
周扬仍是难以接受,杀死张邈对他的一种解脱之说,包括鲍信、乔瑁、刘岱等其他与曹操关系很好的诸侯之死,从这一刻起也不再会有任何答案,因为最终的结果,就是曹操接管了他们的财力军力与地盘,至于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此许多的问题,统统都在他的心里掩埋起来。
“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曹操淡淡说道,“濮阳城很快会回到我们手上了,一切以大局为重,切勿感情用事,很早以前你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周扬自知无论做些什么,都改变不了已经生的事实。
自古以来,哪一个君王的政治手段是善良的?
想要成就大业,必然会有牺牲。
不管曹操的手段多么残忍,他扫清政敌与杀人时多么冷酷,放眼看整个三国时代的人物,却只有曹操真正在建设这个国家,也只有曹操才最有资格一统天下,为天下百姓谋取最大的福利。
仅管曹操一生征战,杀人无数,但却不可否认,当他消灭袁绍之后,立刻在北方广泛屯田,兴修水利,对当时的农业生产恢复作出巨大的贡献。
在这腐败的朝代,甚至出现了饥民灭绝人性的最原始行为,的确需要一个像曹操这样的非常人出现。
只有尽快结束这个乱世,才能真正对得起死去的人。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恢复了正题,说道:“岳父大人请放心,目前计划已成功了一半,只要除掉陈宫,吕布则不足为患。”
曹操终于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满意地道:“你和奉孝的想法非常一致,不过却没有他那么大胆的想法。”
周扬心中暗笑了一下,自己怎能与这鬼才般的人物相提并论,问道:“愿闻其详。”
曹操向他慢慢走来,双手按在他的肩上,眼中射出与往日一样的信任,微笑道:“像陈宫这样的人物,若能收为已用自然最好,要是不行也不用勉强,不过吕布虽是反复无常之人,但他的手下却个个出身马背之上,善于作战,只从这半个多月与他们的数番斟斗即可看出,这些武将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周扬脑海中立刻浮现起张辽那威武中略带几分忧郁的英姿,不知道那高顺又个怎样的人。
“所以你要一边对吕布内部进行破坏工作,一边留意这些人才,”曹操换了个语气,继续说道,“尽量不要以身犯险,最重要的是你要活着,明白吗?”
“明白!”
曹操独自走到贵宾房门口,停下脚步,又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这倭人会在我身边,以及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
周扬当然想问,但始终没有把话说出口。
很多事情并不用知道得太多,事实上了解曹操越少越好,仅从杨修与许褚的区别待遇,由此便可见一斑。
曹操最后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后,才离开这里。
那名倭人始终跟在他的身后,也没有多看周扬一眼。
贵宾房陷入寂静,只剩周扬一人,正小心翼翼地将张邈的头颅移回身体上,并为死者轻轻盖上脸庞。
这是个残酷无比的时代,自从第一次为张旬干掉护卫开始,周扬就已经踏上了与曹操一样的道路,再也无法回头,无论在他心里对生命的理解,是否与这时代的人有多大差异,他都早已说服了自己。
只是这张邈与其他人不同,虽然周扬也杀过不少人,但却从未对自己身边的朋友下手过。
小遥与董侍郎的死,已令他内心充满了罪恶感,充满了对司马懿与汉献帝的内疚。
但是,内疚有什么用?
回想起过去的经历与看过的惨景,任何情绪与感觉都变得微不足道。
惟有助曹操尽快一统天下,早日结束百姓们的苦难生活与战争,这些人才算没有白白牺牲。
周扬再次告诉自己,这次是自己最后一次为牺牲者感到痛苦。
与此同时,这庞大的地下黑市上面,又隐隐传来了骑兵队马蹄的震地声。
看来又有一场战斗即将展开了,这恐怕与曹操忽然出现在濮阳城内有关,不知道悄悄入城的还有些什么其他的人?
周扬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从张邈的死中解脱出来,并清楚地知道,当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手握起虎啸铁枪果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