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堡外的山坡上,漫山遍野都是溃散的得克萨斯军,他们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也不知道这场逃亡要进行到什么地步,阿姆斯特朗式要塞炮不断将炮弹倾泻在头上,提醒着他们加快脚步。
当初他们是如此的信心满满,如今他们是如此的仓惶。
柏油马路上,休斯敦带领着残存的骑兵和美国志愿兵收容溃逃的败兵,印第安人、白人,乱哄哄的挤成一团,胡乱的坐在道路的两边,枪支不知被丢弃到何处,每个人的脸上都灰扑扑的,书写的全部都是狼狈。
这样的状况是怎样发生的,他们已经来不及去细想,明明做好了要到先锋堡里去进食午餐的准备,却让别人像撵兔子一样的撵了出来。
绝大部分的人都失去了组织,民兵找不到军官,印第安人也找不到酋长,他们只是漫山遍野的胡乱跑着,努力的想在炮火之中挣出一条性命。
休斯敦的主阵地,装备精良的美国志愿兵是让他们感到安心的存在,然后他们听到了同样巨大的轰鸣,就连一向军纪严明的美国志愿兵在这种炮火下都站不稳脚跟,不得不撤退。
这让他们是何等的绝望。
直到他们沿着柏油马路,拐过一个山坡,看到高高竖起的孤星旗帜,看到撤退的美国志愿兵再度严整的排成阵列,他们才痛哭流泣的找到了组织。
这个时候的他们,再也没有半点的战心,残酷到极点的战场让他们蒙上一层难以想象的阴影。得克萨斯人不是一群生活在温柔乡,没有见识过杀戮的平民。他们的生活伴随着无穷无尽的争斗,与印第安人的战斗时不时的在身边爆发,有时候整个村子都被印第安人端掉也不值得稀奇。
不过,他们从来没有见到了如今天一般惨烈的场景,突然爆发的火舌将铁丝网前蜂拥的人群打出了一片尸山血海,飞溅的鲜血现在还在他们的脑海里萦绕。
他们已经没有向东明公司的防御阵地发动攻击的勇气,今天没有,以后可能也不会有。
美国志愿兵看着惨烈的情景,牙齿被咬得“咔嚓”直响,他们饱含热血而来,为了得克萨斯的独立而战斗。
他们的心中满是骄傲,他们自信自己的祖国是最优秀的国度,他们的宪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制度。他们要为自己的国家争夺阳光下的土地,要将整个美洲大陆都揽入版图。
在战事进行到最惨烈的时刻,他们几乎身不由己的就要向休斯敦请战,一直作为旁观者的他们,实际上稍稍看出了穿越众的虚弱。
战线上,东明公司的火力确实凶猛到了极点,但真正开火的地点并不多,那些东方人确实如情报上所说的一样,人数极少,甚至于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少。
这样的对手是可以战胜的,只要得克萨斯以更加坚决的姿态,终究可以用人海超越火力的密度,最后撕开一条裂口。
拥有跟他们一样想法的是休斯敦,得克萨斯第一场攻势实在太轻佻,太小看了东方人,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能够从看似密不透风的防线上撕开一条缝来。
可惜,穿越众似乎只打算给他一次机会。
柏油马路上,一名骑兵在飞快的奔跑,他的神色是如此的惊慌,仿佛遭遇了极大的打击。
骑兵闯入休斯敦的阵营,惊起一片散乱坐在地上的溃兵,匆忙的躲避骑兵的马蹄,朝着这名骑兵吐出最不耐烦的脏话。
然后,他们听到了这名骑兵带来的消息,华星堡向得克萨斯的后路发动了攻势,正在与他们留守的军队交战。
那些如刺猬一样龟缩在铁丝网后面的东方人,居然出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东明公司的兵力并不雄厚,哪怕留在后路的军队并不强大,但依托地形,也不是东方人一时半会啃得动的存在。
不过,看着这位骑兵的模样,想到今天刚刚经历的事件,他们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留守在后路的军队怕是要顶不住了。
那名骑兵可是在汇报完消息后,就直接昏死了过去,马匹吐着白沫眼见着也是不能活。什么样的军情紧张到这种地步,将骑兵依为生命的存在如此折磨。
得克萨斯的士气早已跌落到极致,稍不留神,就会发生又一场崩溃。
休斯敦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如果军队在这里再次崩溃,那就真的不可收拾,想要再轻易的剿灭东明公司的武装力量,将不知艰难多少倍。在南边蠢蠢欲动的墨西哥人又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心思,说不得清空他们的国库也要在得克萨斯身上狠狠的扎上一刀。
他站在柏油马路的最中间,手中拿着得克萨斯共和国的旗帜,那是一颗孤星,代表着得克萨斯民兵在历经血战后,创造出了一个国度。
“这是什么。这是我们在圣哈辛托一战歼灭墨西哥大军后才创建起来的国家。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得克萨斯共和国的领土。”
“在我们的领土上,有什么是值得畏惧的。既然该死的东方人从阴沟里翻了出来,我们难道不应该让他们横着被抬回阴沟里。”
“没错,我要把他们吊在铁丝网上,活活的折磨三天三夜。”
一名刚刚经历了血战的得克萨斯人站了起来,他的火枪没有在逃跑中丢掉,依然紧紧的揣在手中,眸子中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美国志愿兵一个个站了出来,他们装备的是最新式的击发枪,除了穿越众出售的后装火枪以外,就数他们的装备最为精良。
他们犹如磐石一般的挡在柏油马路的中间,仿佛是在告诉世人,想要从这里经过,除非从他们的头上踩过去。
“杀了华星堡里的东方人,然后反攻先锋堡。”得克萨斯再度嚎叫了起来。
他们想起自己的优势,那就是远远超过东方人的兵力。
美国志愿兵挡在道路的中央,临时堆积了一些障碍作为掩护;得克萨斯民兵则化作散兵,进入两旁的山林,寻找有利的射击位置;某些还具有士气的印第安盟友同样结成临时阵线,随时准备对抗华星堡的东方人。
一时间,得克萨斯民兵再度形成完整的阵线,仿佛坚固得不可动摇。
直到一种奇怪的轰鸣声传来,它仿佛是某个机械在震动,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出现在得克萨斯人的视线里。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比看到地狱恶犬还要惊恐。
他们看到的根本不是一群士兵,是一个完全由铁皮包裹起来的恐怖造物。
正是这个东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让大地都为之震动,然后犹如移动的巨石,坚决的朝着得克萨斯军的阵线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