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以为是老夫人在演戏,临鼎天不耐烦地想要摆脱她的纠缠。
“还我儿子,还我的天儿…我的天儿呢?天儿在哪里?”老夫人一直揪着儿子的衣摆,双眼无神,一直不停地喊着。
“来人,把老夫人给本侯拉开!”
“等等。”临忠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惶然地看着老夫人,然后对临鼎天道,“侯爷,老夫人她……”
“她什么?你还想替她求情?还是想去刑部大牢陪她?”以为管家又要为自家母亲求情,临鼎天非常不耐地板着个脸。
“不,不是…老夫人的身体有异,您看她的眼睛,双眼无神,仿若看不见人影了一般啊。”临管家指着老夫人的眼睛,对自家侯爷说道。他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为老夫人求情都不管用了,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侯爷犯下大错。
“眼睛怎么了?”定睛一看,临鼎天也有些弄不明白,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老夫人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而且,神智也有些不清明。”
此时,老夫人已经没有揪着自家儿子的衣摆了,而是一把抱住了凑上前来的临管家。口口声声都在喊着“儿子”,一会儿又是“还我儿子”。
临管家一边安抚着老夫人的情绪,一边与临鼎天说着自己的怀疑。
他这么一说,临鼎天也有些疑惑,然后看向自家女儿:“镜儿,你过来给她把把脉,看看是不是病了?还有她的眼睛,怎么会突然这样?”
“爹爹,女儿不懂歧黄之术,您还是叫大夫来给祖母看吧。”自从临老爹进来,临晚镜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这会儿,她更是不想多看老夫人一眼。
看什么看?不就是两种可能,一是真疯;二是装疯。
不管哪种,都让人烦。
若是真疯了,她只能说,真是报应!
若是装疯,那么她就只能佩服老夫人的勇气了。装疯卖傻都想得到,竟然是为了逃避去刑部坐牢,也亏她装得出来。那她也是蛮拼的。
就算她不装疯,临老爹也不会真的送她去好吧?就算临老爹要送,她这个乖孙女也会帮她求情的。
毕竟,她老爹的面子也是很重要的。不能因为这个恶毒的老太婆,让她家老爹受世人嘲讽讥笑,指指点点。
“既然如此,临忠你去请胡先生过来一趟。”胡远山,医术了得,是临老爹年轻的时候从外面带回来的,在侯府居住多年,专门为侯府的人看病。
“是。”临忠领命,立马去请人了。
“你们几个,过来把老夫人扶到床上去休息。”见临忠离开,老夫人也要跟着往外跑,临老爹对几个丫鬟婆子吩咐道。
“是。”丫鬟们都被侯爷的沉冷给吓到了,这会儿一听命令,立马也跟着拦住了要往外跑的老夫人。
几个人连扶带抬地把她弄到了床上去。
“侯爷。”这时,一直站在一边没出声的秀嬷嬷才上前两步,双腿一弯,跪在了临老爹面前。
“嬷嬷这是做什么?”临老爹小时候,秀嬷嬷没少伺候他,平日对于老夫人身边的这位秀嬷嬷,他还算比较客气。
只是,一想到弥儿的死,是自家娘亲一手策划。秀嬷嬷作为她的心腹,说不定也参与其中了,他就再也客气不起来。
“侯爷可否听秀姑一言?”秀嬷嬷温声道。
她这样说,也不是征求临老爹的意见,而是,表达一个意思——我有话要说。
“若是想为你家主子说话,就不必了。”他现在连“母亲”两个字都喊不出口了,只觉得一股子气堵在喉头,怎么也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侯爷,主子好歹也是您的生身母亲,您真的要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月弥夫人,与主子闹得母子决裂吗?”秀姑皱着眉,侯爷是她看着长大的,即便霸道不羁,曾经与主子因为月弥夫人闹了很多的不愉快。可他的骨子里,却依旧是孝顺的。
这一次,主子自己说出杀害月弥夫人的事儿,侯爷一时之间确实气不过。可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也过去十多年了,就算他再气不过,也不应该把自己的生母送去刑部大牢。即便是大义灭亲,也只有母对子,而没有子对母的道理。
“秀嬷嬷,本侯一直以为你是个识礼的,难道,你也认为,她杀我妻子,是天经地义?甚至是为了我这个儿子好?”
简直可笑之极!明明知道月弥是儿子深爱的女人,却还要残忍地将其杀害。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只有他母亲能做得出来吧。
“秀姑承认,主子在对月弥夫人做的这件事上面太过偏激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主子看来,她这么做确实是为了您好。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而您自从有了月弥夫人了,便深陷于儿女情长,她不忍您一直沉迷下去,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秀姑叹气,其实,当年她何尝没有劝过主子。只是,主子对月弥夫人积怨已久,根本不听她的劝告,偏要一意孤行,她是个做仆人的,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主子的决定。
“够了!不必再说,她所作所为,本侯心里自有论断!”
临老爹衣袖一挥,起身往外走去,根本不想听秀嬷嬷所言。
越是仗着爱的名义所犯下的伤害,就越是让人难以接受。老夫人根本不懂,她这样做,无异于让临鼎天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心爱的女人。
如果不是他太爱她,她也不会遭到母亲的毒手了。
看向临晚镜,他现在觉得最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女儿。明明他知道她娘亲被害的真凶是谁,却根本无法下手为她娘亲报仇。
“镜儿。”临老爹走到临晚镜面前,疼爱地抚了抚女儿的头,眼底满满的都是疼爱与愧疚。
“爹爹。”临晚镜明白,眼前的男人此时内心有多么的煎熬和痛苦。
心爱之人与母亲,二选一的话,他会选谁?
他可以对母亲置之不理,却不可能真的亲手杀了她。弑母这个罪名太大,即便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儿,也无法承受。
就如同那个问题,母亲与妻子同时掉进水里,到底应该救哪个。他怎么可能对生养自己的母亲见死不救?
不是怕世人谴责的目光,而是,过不了自己本身的那一关。
“对不起,是爹爹无能。”不能为你娘报仇,是爹爹一生最大的痛与愧疚。即便,他知道,或许那断情崖下的尸首,有可能不是……
但是,终究是他母亲的错……
“没关系,她毕竟是您的母亲,我的祖母。”何况,杀了她,太便宜了。让她日日夜夜活在煎熬之中,生不如死,岂不是更好?
“镜儿,爹爹是不是很没用?”
明明早就猜到,弥儿的死,只怕与自己的母亲脱不了干系,他却一直选择逃避。另外,就连她哥哥的仇,也只能为了皇上的大局着想,暂时抛诸脑后。
“没有。”她摇头,临老爹已经很好了。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不论怎么折腾,他都纵容维护。
若是换做其他大家族,女儿只怕就是拿出去做交易的筹码,或者,换取官位权势的工具。
他能如此宠女儿,倒是成了异类。
既然如此,他不想做的事情,就由她来吧。
母亲的仇,兄长的仇,她都一并报了。
“镜儿,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即便爹爹拥有再大的权势,却大不过皇权,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得不在有些事情面前妥协。不过,我的女儿,你可以恣意而活。爹爹就算再不济,也能护你周全。”
即便,这个周全要让他用再大的代价来换,他都愿意。
“嗯。”点头,她何尝不明白临老爹心里的苦。
丧妻之哀,丧子之痛,全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宝贝女儿,你这反应,也太冷淡了!”
戳了戳自家女儿的脑门儿,临老爹陡然转换原本沉重的语气。
噗…逗比就是逗比,即便再装深沉,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分钟。临晚镜满头黑线,心下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