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冷冷看了看杨宇霆,回身走到椅子上坐下,道:“什么苦衷。”
杨宇霆道:“卑职上任未带军队,江苏仅有两师,又分置上海、南京两地,难撑局面。孙传芳猝然发难,以五倍兵力来攻,若临阵鏖战,绝无获胜的道理,而且卑职早已获知,孙传芳在杭州自任五省联军总司令时,即有冯玉祥的代表在座,我军战线拉得太长,若是冯玉祥在北方掀起攻势,势必横截津浦路,夹击我军,这种形势下,卑职为保存元气,收缩战线,集中兵力,这才下令急退。不想陈调元、白宝山等早与孙传芳互通曲款,设下圈套,卑职侥幸,仅以身还。”
张作霖听完杨宇霆的解释默不祖神,目光闪烁着精光,手掌磨娑着椅子上的扶手,心中琢磨着杨宇霆的这番话究竟是委过呢,还是确实为大局考虑。
杨宇霆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观察着张作霖的脸色,又道:“大帅,卑职刚刚得知姜登选也被倪朝荣赶出了蚌埠,这便是明证,五省早有默契,南边的吴佩孚也出山了,咱们若是陷入东南泥潭,可就坏了大事了。”
张作霖微微动容,杨宇霆这句话说的不错,丢掉江苏固然让人气恼,可依眼下的局势看,若是真在江苏打开了大仗,局面就不可收拾了。“想到这里,张作霖脸色放缓,算是接受了杨宇霆的辩解,冷哼一声道:“算你没有昏了脑袋,起来吧。”
杨宇霆心里松了口气,感激涕零的站起来:“谢大帅宽容。”
张作霖摆了摆手,沉声道:“妈了个巴子的,现在全国的人都在声讨咱们奉军,吴秀才出了山,号称十四省讨贼司令,宇霆,眼下的局面该怎么应对。”
杨宇霆被免除了罪责,又恢复了‘小诸葛’的状态,略一思索,沉吟道:“大帅,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南边,孙传芳现在已成了直系的第二大势力,掌握东南五省近二十万军队,咱们得遏制他北进的心思,只要战线稳在山东,咱们的元气就还在,北边的冯玉祥就不敢轻举妄动。“
张作霖忍不住道:“那吴秀才怎么办,他可是点名要讨我老张
。”他可以不担心起兵反奉的孙传芳,可吴佩孚这个直系大佬不能不重视。
杨宇霆摇头道:“大帅不必忧虑,吴佩孚在湖北,与咱们隔着河南、安徽,安徽现在是孙传芳的地盘,河南是岳维峻的地盘,吴佩孚要想打咱们,绕不过这两个地方,以卑职愚见,吴佩孚到底还是会打洛阳,他与冯玉祥的恩怨可比咱们要大得多,况且卑职听说冯玉祥有赤俄背景,您与吴佩孚都是老北洋了,未必不能重新携手。”
张作霖一听杨宇霆这么一分析,这些天心中的忧虑算是落了地,目露赞赏的看了看杨宇霆,叹道:“宇霆呐,这次也算吃了教训,你呀还是适合在中枢出谋划策,摇羽毛扇,这样,你还是继续做总参议,把对南北的作战计划重新拟定一遍。”
杨宇霆一听大帅不仅没有怪责自己丢掉江苏的罪过,反而依旧信任自己做总参议,感动异常,红着眼睛重重的点头敬礼,大声道:“大帅放心,卑职一定想出万全之策来。”
张作霖点头,挥手道:“去吧,回家休息休息,我已经叫姜登选他们回奉天了,回来以后开个军事会议,你来主持。”
杨宇霆挺胸敬礼,退了出去。
25日,张宗昌、姜登选、韩麟春、施从滨等将领赶回奉天向张作霖回报军情。
会议室当中,奉军将领神色各异,张作霖面无表情,听着杨宇霆宣布拟定好的对浙孙的作战计划。
“……本次作战计划以防御为主,防御分作东、南、西三路,南路津浦线是重心,作战预期是稳固战线,迫使孙传芳取消谋攻山东。奉老帅命令,兹委任张宗昌为直鲁苏皖防御总司令,杨宇霆为总参谋、姜登选为前敌总指挥,司令部设在徐州;所部直鲁军分为七个军,暂先成立五军,由张宗昌兼任第一军军长;施从滨任第二军军长;孙宗先任第三军军长;褚玉璞任第四军军长,许坤任第五军军长。协同作战,下面由张宗昌司令做战斗部署。“
张宗昌大大咧咧的站起来,在张作霖面前略微收敛了平日里的粗鲁,敬礼后说道:“大帅,俺的计划是东面守邳县,西面守砀山,南面守宿州夹沟一带,西面由一、四军团防守,东面由三、五军团防守,南面由俺麾下的老毛子兵和第二军团防守。”
张作霖早就知道这个部署,目光扫过张宗昌与施从滨两人,点头道:“嗯,就按这个部署来,效坤呐,我任命你做江苏督办、汉亭兄做安徽督办,地盘是你们的了,要好好打仗。”
张宗昌与施从滨大喜过望,张宗昌早就垂涎江苏的富庶,如今得到张作霖的首肯,自然欣喜万分,口里不足的说谢谢大帅信任。施从滨是老将了,年过七十可精气神一点不比年青人差,一省督办的位置自然求之不得,向张作霖投去感激的目光。
做完军事部署,张作霖把目光移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张学良,皱眉问道:“六子,郭茂宸怎么还没回来。”
张学良眼光扫了一眼杨宇霆,面无表情道:“茂宸病了,正在青岛养病呢。”
张作霖一挑眉,郭松龄有什么幺蛾子心思他能不清楚,还不是气愤没有把江苏、安徽的督办位置给他留一个,现在局势坏了,赌气不回来。张作霖低骂了声:“妈了个巴子的,病了就养着吧,三军团六子你要抓起来,准备好上前线。”
张学良点头,瞧了杨宇霆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