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明与小郡王便来到了荣穆堂,一番寒暄之后,吴王将小郡王介绍给了曾肇,然后众人都落座了。
在开席之前,吴王向秦允明问了道:“大郎,前阵子你去处州向秦少游拜学策论,莫非是有读书取功名的打算了?”
秦允明原本就打算向吴王求一封推荐信,当即回答了道:“回殿下,正是如此。在下如今十四岁了,开春便是十五岁,论年龄着实不小了。家中虽然殷实,但毕竟只是寻常商人之家。为了光宗耀祖,在下决定开春之后上京投考太学院潜心学习。”
吴王和曾肇都呵呵笑了起来。
“好,很好。少年就当有一番志向,奕儿,你就应该好好向大郎学习。”吴王说道。他顿了顿,又向秦允明道,“大郎已经确定要去投靠太学了吗?太学院可不大好入呀,若非官宦子弟,可得好好打点关系才可以。”
秦允明说道:“在下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县学的几位夫子答应为在下举荐。至于入学的考试,在下势必会全力以赴。”
吴王笑着说道:“何必劳烦县学来为大郎举荐呢,有一位县城的前国子监讲学就在眼前,大郎倒不如多求求这位大人物,可要比县学的举荐更有效果呢。”
秦允明微微一怔,不用多猜就知道吴王所说的这位前国子监讲学正是曾肇了。他倒是不知道曾肇曾经还担当过国子监的讲学,不过现在得知这个消息也不算太晚。国子监“讲学”是一个官职,相当于国子监的教授了。
宋朝以来国子监和太学是同时存在的教育机构。在仁宗朝以前,国子监不单单司职教谕,同样也有学校的性质,专供王公大臣们的子弟就读学习。
不过后来因为这些纨绔公子哥们只顾贪玩,不好好学习,每日在国子监都仅仅只是挂一个空名,都不到场读书。仁宗之后,就改设国子监为专司监察全国官学的机构,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教育部了。自此以后,宋朝最高学府就只剩下太学一处。
若能得到一位国子监的讲学亲自推荐,那确实要比其他任何人的推荐都管用。
秦允明立刻向曾肇抱拳行礼,说道:“晚生却不知道曾相公以前还在国子监为官。诚如吴王殿下的引荐。不过晚生倒不敢贸然求曾相公相助,毕竟曾相公与晚生初次相识,对晚生还一无所知……”
不等秦允明把话说完,曾肇笑着罢了罢手,说道:“论才学,老夫已经拜读过秦三盏公子的《好了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等等惊世名篇;论品性,今日早上在城外酒楼的偶遇则早已说明了一切。”
秦允明听到曾肇这么说,心中顿时暗喜不已,看来多做好事还是会有好报的。
曾肇接着说道:“恰好,老夫的犬子曾凯,如今正担任太学提督学政一职。明日老夫就修书两封,一封交由大郎,另外一封直送到京城交给犬子。大郎既有投身科场、报效朝廷的理想,老夫岂能白白辜负了未来社稷的栋梁呢?呵呵呵呵!”
秦允明这才知道,原来曾肇的儿子竟然就是太学一把手,那自己入学还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不单单如此,就凭与曾肇儿子的这份关系,日后在太学里的考试晋级也会相对容易一些。因为太学的考试分公试和私试两种,前者是属于朝廷出题的大型考试,而后者则是由太学的官员自主出题。
太学生的晋级以及毕业,全不都是以公试和私试来进行综合评定,最优秀的学生直接授予官职,次等者则按照成绩来免除科举三大试之中的解试或者府试。
若是能取得太学官员的好感,在评定的结果上自然会占有优势。
他立刻向曾肇道谢:“承蒙子开先生厚爱,晚生感激不尽。晚生也极其希望有机会进入太学深造,故而就不向子开先生客套了。不过为了报答子开先生的信任,晚生势必会努力学习,不负所托。”
曾肇抚须而笑,说道:“甚好,你懂得以好好学习来报答老夫,这比什么感谢的话都要强。”
秦允明又向吴王道:“在下也多谢吴王倾力支持!”
吴王笑道:“将来你高就,也是为我们大宋朝效力,小王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只是一旁的小郡王一副怏怏的神态,一声不吭,只是闷头闷脑的玩着茶杯。
“大郎意欲何日动身入学呢?”吴王转而问道。
“大约开春之后的二月底、三月初的时候吧。”秦允明答道。
“这么快?那日后小王可再难听到秦公子搜集的故事了。”吴王叹了一口气。
“是呀,是呀,”这时,小郡王连连的插嘴说了道,“我还打算让大郎教我读书识字呢,大郎这一走,我又没什么心思读书了。唉!”
秦允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吴王殿下毋须多虑,在下前往京城之后,更能开阔视野、增添见识,如此一来搜集到的故事也会更多更广泛。一旦在下有时间将所见所闻整理成书,必定第一时间派人送回杭州来。”
吴王微笑着点头,说道:“这样虽好,不过大郎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要太偏心于小王这些琐事。”
秦允明又向小郡王道:“小王爷若真有心读书识字,何须在下来指教呢?杭州人杰地灵,比在强过的才子何止千百人?以王爷的尊贵身份,聘请几位名副其实的大才子来教习,假以时日必定大有效果。”
小郡王闷闷的“哼”了一声,撅着小嘴不再多说什么。
午饭过后,下午的时间秦允明陪着吴王在后花园讲述《阅微草堂笔记续》,曾肇则外出在杭州城闲逛了一番。
接下来的两日,秦允明与曾肇都住在吴王府。
年关将近,王府上下也忙碌不已,浓郁的新年气息弥漫的城内城外。曾肇答应为秦允明引荐的事情,自然没有忘记,他在第二日就写好了两封信,一封当天就派人送往了京城交给太学院学政,而另外一封则做为入学时引见的凭证,让秦允明收了起来。
秦允明这几日白天都是陪吴王下下棋、讲讲故事,顺便写写《阅微草堂笔记》和续集的注解。傍晚之后,他则与小郡王外出到杭州城闲玩,大多就是青楼、画舫之流的场所,不过如今快过年了,这些娱乐业也不热闹了,游耍起来兴致不大。
除了这些之外,秦允明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在晌午和三更之后的时间,能与曾肇切磋书法。如今他虽然开始学习秦观和东坡体书法,只不过没有时间勤加练习,所以效果不显著,与曾肇切磋时还是用观雨体来应付。
他与曾肇都相互学习了彼此的书法,两个人的关系更显得其乐融融了起来。
到了第三日的傍晚,秦允明与小郡王照例要外出去游玩,反正呆在王府也没什么可以娱乐消遣的玩艺。正当两个人准备离开王府时,吴王的近侍四喜匆匆的跑了过来,在出门之前就叫住了秦允明。
“秦公子留步。”四喜细声的唤了道。
秦允明和小郡王在侧门前停了下来,齐齐回过头去。
小郡王抢先问了道:“你作甚?”
四喜先向小郡王行了一礼,然后道:“小底奉吴王之命,请秦公子一叙。”
小郡王不悦的说道:“没看到我与大郎要出去吗?有什么事回来再说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