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沪西“大自鸣钟”,隐约地敲了九下,打破了屋内的宁静,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小龙弓起身,轻轻地放平王一果,柔柔地替她盖好被子,理理她微乱的鬓发,将凌乱的秀发别到耳后,看着她吹弹得破的小脸,小龙难掩心中的惆怅。。。好似又明白了什么,脸上突然放晴,面色也柔和许多。如果可以,他宁愿让王一果永远这样靠着,如果可以,他可以化身为桥,载着王一果,跨过她想跨的任何一条江河。老黑脸露欣慰,他老鬼成精,小龙些微的变化,那逃得过他的法眼。
一颗橄榄入嘴,斜斜倚于窗前,嘴角的嚼动下,小龙微笑邪邪,眼神小刀般锐利——窗外的几颗孤星,早已隐秘不见,十几辆插有血红膏药旗的三轮摩托,在昏暗的路灯下,一字长蛇般,穿过雨帘,呼啸而过,路上行人也已寂寥。
自德国回沪,拜王亚樵为师,小龙经过了诸事历练——现在身为斧头帮、铁血团少帮主,青帮杜家的少当家,恒社的实际掌控者,稳稳身居上位。他处事较前更为辛辣、果敢,眉宇间隐约间有了领袖的风范,在王亚樵、杜月笙的提携之下,他的气质变化明显——沉稳、老练、深邃,再也不是那个做事不计后果、嚣张跋扈的龙少爷了。
门口轻微的叩击声,随着老黑的应门,陈如雪还是学生样打扮,静悄悄地闪入。
“少帮主,又是经日不见”,陈如雪眼神滴溜溜一转,看到床上的少女,微有诧异。
“如雪师叔,又要麻烦您老”,陈如雪也才二十多岁,只是辈分在那,经常被小龙打趣。
“所托女孩何人?服伺人我可不会”,陈如雪眼瞅着王一果,目光闪动,照顾人她是真不会,她情愿去杀个人。
“帮主的女儿,只能烦劳你照顾”,小龙觉得没必要隐瞒王一果的身份,索性表明她身份。
“帮。。。主的女儿?”陈如雪声音有些干涩,秀眉皱起,跟随王亚樵这么多年,她也是丝毫不知。
“如假包换!”小龙怕吵着王一果,轻声低笑道。
陈如雪,清水般的面庞上,满脸疑问,抿了抿嘴唇,细声道:“那好吧”,只是望着小龙那满脸关切的摸样,疑惑更大,只是也不问。
“如雪师叔,有事可打电话到杜公馆,自有人通知我”,小龙指了指外屋新装的电话,沉声说道。短短的时间里,小龙和陈如雪,经历了几场血淋淋的战役,对陈如雪小龙深信不已,女人更需女人的照顾,有满身暗器的陈如雪的保护,王一果应该性命无忧。
“老黑叔,就住你对面,有事你们多加照应,这段时间,日本人、军统对斧头帮、铁血团虎视眈眈,千万小心了”,小龙担心王一果的安全,索性把公寓里闲置的房间,全租了下来。
老黑对着陈如雪默默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陈如雪也和老黑点点头,眼睛却望着小龙,眉梢轻轻一挑,淡淡说道:“龙少爷可真有心。”
小龙微微皱眉,期期艾艾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毕竟是师傅的宝贝女儿。”心里边是一个头两个大,女人心真如那海底的尖尖的针。
小龙穿上西服,不舍地看了看王一果,逃也似地和陈如雪匆匆道别。
陈如雪冷冷道:“不送”。
屋里的老黑早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