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一段缘分,需要两个人执住红线。要断,一个人先放手就足够。
还真是个能量不守恒的过程。
余小双扔了个石子到河里,扑通一声,荡起的涟漪瞬间搅乱了平静的河面。她忍不住想,她的消失,会让多少人为她伤神?会跟这个石子一样,拨乱一片清河么?
余小飞,余叔叔,余阿姨,张希来年纪小,大概是不知道烦恼为何物的,就不算他了。这么看来,一个,两个,三个,唔,挺可悲。
来G市的这三个月来,其实,她每一天都很想家人……
可一想起邵准说过的话,她便端正了心态,暗自给自己打气,必须平平安安地熬过两年。
“小呆,你离不了婚的。”
“为什么?”
“林逍南与你的悲情故事正打得火热,他的前程一片大好,林家怎么可能允许这个时候出岔子?你突然和他闹离婚,政媒和群众会怎么揣测?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晕轮效应’,在新闻传播过程中体现得非常明显,比如在新闻被曝光时,只要是负面消息,人们往往会用最消极的念头来想象,而只要是正面消息,情况则相反。一旦你们离婚的消息传播开来,他之前营造的良好形象就会全线崩裂,绝对会有铺天盖地的言论,怀疑他照顾你四年的事是虚假伪造,或者另有隐情。这种情况下,离婚是不可能的,别天真了。”
“……如果他们不愿意,我可以起诉,这样也不行吗?”
“以你的力量,能安全地把起诉状送到法官手里么?林家就算把你非法拘禁起来,也不可能让你这样丢他们的脸。”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这样了?”
“你先找个地方躲着,别让他们找到。最多两年,我帮你。”
……
如果她回公寓的那天下午,被林爷爷的人抓到,她接下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被拘禁?太可怕了。
思及此,余小双摩挲了几下手臂。
小南方G市的冬天虽不比大北方A市那般天寒地冻,但真正去过的人就会知道,那种入骨的潮湿和阴冷,简直让人生不如死,比大北方还难熬。余小双从来不明白,G市明明冷得那么变态却被全国人民说气候宜人,就如同不明白一个标配学霸总说自己考得不好,最后成绩出来各种大九十亮瞎众屁民的狗眼一样,啧啧。
“小双阿姨——”
“在那边!我就说在河边啊!”
“小双阿姨!快来快来啊!今天有肉吃了——”田事未央
余小双的耳朵动了动,转过头去,才发现几个孩子在遥遥地朝她招手。她听不清,看了看表,时间也晚了,于是连忙把河里的半个塑料瓶拉了上来。不错,今天有两条肥的!
“来了来了!”她边回应边拍了拍屁股,朝孩子们那边跑过去,结果跑着跑着脚一崴,跌跤了,鱼七零八落地全撒了。有的鱼在斜坡上啪嗒啪嗒地扭动,不少都滑回了河里。
她瞪着眼睛看着,伸手去捞已经来不及了。她咬碎了一口银牙,欲哭无泪。
只剩了一些小傻瓜鱼,都不够她塞牙缝……
几个孩子跑到她旁边,拉她起来,为首的孩子叫阿夏,十一岁,是康千救助站里资历较老的孩子,孩子王一只,但非常懂事。他拍着胸脯,操着一口浓重的客家话安慰余小双:“小双阿姨你不要伤心,昨天我带一个阿婆过马路,阿婆知道我住这里以后,拿了很多牛肉和水果来,我们去吃咯!”
她眼一亮,故作矜持道:“那是送你的,我怎么好意思吃啊,况且你还在长身体,你才需要吃得好点。”
他砸吧砸吧嘴,“你都钓了一个星期的鱼了,每次一到月底你就那么可怜,我都看不下去了。”
余小双默= =///。
余小双捧着碗,盘腿坐在教师宿舍的床上,一脸的幸福。
许久不吃肉的感觉,真的太美好了!QAQ
她所在的康千救助站是G市的一家中型救助站,环境比较清贫,每年国家财政拨款都不足以抵过正常花销,所长跑了很多次,送了很多礼,都没把款项的限额提高多少,被逼无奈之下,便常常克扣员工的血汗钱来补贴。
康千救助站孩子非常多,什么年龄段的都有,这是她选择这里的唯一原因。大家热热闹闹的,生活过得虽然苦逼,好在开心。
余小双眼睛微黯,把碗放到桌子上,从行李箱的内层里拿出一张怀孕八周时在医院拍的B超片子,摸了摸,叹了口气。
“阿姨,你在干什么?”
她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抬头朝门口看过去。一个前不久刚进康千的五岁女娃,据说是被母亲遗弃在了天桥边的垃圾桶,哭了一天一夜路人一靠近就跑,最后警察出动了才把她顺利送过来的。女娃顶着一个乱糟糟的冲天辫,站在门口,吮着手指看着她。
余小双走过去把她的手指拿出来,“吃手指不好哦,要改,嗯?”
女娃眨了眨眼,“阿姨,我跟你睡可不可以?”
“为什么?跟哥哥姐姐们一起不好吗?”嘿!我来自地球!
“他们在说鬼故事,我害怕……”
余小双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张窄窄的床,考虑了片刻后,“好吧,不过可能有点挤。”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