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案头清烟环绕,案头的香茗亦茶香扑鼻。
陆仁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香茗,这才环视了一下周边。扫完了这一圈之后,陆仁向对座的糜贞笑道:“我记得上次到这里来还是正月初,那时这里才只是刚刚打好地基而已。一晃不过月余,你们居然盖出了这么间不错的庭院。”
糜贞坐在那里,目光死死的锁定了陆仁,口中则回应道:“许都之中的砖石匠人甚多,我多花点钱、多请点人,一月之中修建一所宅院出来不是难事。而且这些匠人用的都是先生你烧制出来的板砖,自然会快上加快。”
陆仁道:“来的时候我看见仍有一些寻常的民居正在兴建,想必是那些匠人仍在此间吧?回头也请他们帮我建一座宅院。哦对了,一定要记得建一个我常用的那种浴室……”
“先生!!”
糜贞这近乎于尖叫一般的吼声当时就把陆仁给闹得吓了一跳,而糜贞之前和陆仁碰上面的时候因为怕人多口杂,所以一肚子想问陆仁的话一直是强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现在好不容易边上已经没了人,陆仁却是这么一副不紧不忙的样子,这让糜贞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你却被罢了官?昨日入夜之时我得到族人禀报,要不是当时天色已晚怕赶到许都城下时城门关闭,我就连夜去找你了!”
陆仁苦笑摇头,重新给自己舀好了一杯热茶之后,仍旧是那么不紧不慢的道:“其实没啥可说的。说白了,我不过是背了老大的一个黑锅而已。”
当下陆仁就把这场事大致的说了一遍,糜贞听完之后愣了半晌才道:“曹、曹公他怎么能这样?他明明知道……”
陆仁摆了摆手道:“曹洪只不过是想对我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如果只是他捅我一刀的话,曹公完全可以帮我拦下来,真正麻烦的反而是那些朝堂官卿,曹公不能因为我的这点事和他们在明面上闹翻了脸的。”
糜贞显得有些焦虑:“可是……”
陆仁再一摆手:“别可是了。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朝庭里的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只能这么跟你说,你们糜氏在徐州富甲一方又能如何?你大哥在成为了徐州别驾之后还不是一样的被其他的士人官员所排挤?
“你大哥尚且如此,而我真论起来连士人都不是,许都之中的官卿又大多是名门望族,他们会看得起我才怪了!要是我没出什么事的话还好,真出了点什么事,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立马就会对我落井下石。这次的事就是一个证明。”
还一句话陆仁没说,就是别说那些士族中人看不起陆仁,就算是混得风声水起的曹操,还不是一样的一直被士族中人看不起?而糜贞只是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陆仁再道:“我想我得提醒你一下,你是知道内情的人,而这些内情你可千万别泄漏出去,否则轻则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大作文章,重则我们搞不好就都会有杀身之祸。除此之外,连中山甄家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死的人可就多了……唉,该怎么说呢?当初我就曾经跟你说过这个事我管不管或是做不做得成其实都无所谓的,结果你却……”
糜贞良久无语,忽然向陆仁跪伏在地,连头都完全低垂了下去。
陆仁愕然道:“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有话好好说!”
糜贞低垂着的头,语调中带着极大的愧疚之意:“先生,是糜贞对不起你。若不是糜贞一意逞强要去河北贩铁,先生今日也不会如此。如今先生蒙冤被罢去官职,糜贞心中不安,就请先生责罚糜贞吧!”
“……”陆仁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过去虚扶起了糜贞道:“也不能全怪你。当时我如果不让你去中山,事情也许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话又说回来,曹洪即然是想向我报仇,朝中诸卿又一直都看不惯我,那么即便是没有这次的事,我也早晚会有别的把柄落到他们的手上。智者千虑都尚且会有一失,更何况是我这种算不上是智者的人?其实现在的情况也不错,至少曹公对我心中有愧,之后也一定会罩着我们。”
糜贞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先生,你还是骂我几句吧,不然……”
陆仁抓了抓头皮后蹲到了糜贞的面前,忽然曲指在糜贞的额头轻轻的敲了三下,口中咕哝道:“这一下是许都令的,这一下是典农中郎将的,这一下是打你这丫头争强好胜不懂事的。好了,打罚完了,赶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