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约有百余人的商队正在向许昌城徐徐行进。方过十里驿亭,队中一辆颇为华美的马车车厢中钻出了一位芳华少女,站到了车辕上抬手遮阳遥望许昌城门。望了片刻,少女的嘴角轻轻的向上扬起,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回来了!想把先生要的那些东西买齐还真不容易。就是不知道这半个来月,先生在萌村过得如何。”
车辕上赶车的陆信侧抬起头,望了望糜贞脸上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便转而问道:“糜姐,我们这才方过驿亭,离许都还有十里地,你怎么跑出来了?”
糜贞很随意的在陆信的身边坐了下来,反手从车厢中取出了一柄精巧的伞撑开遮阳:“春末夏初,车厢里闷得要命,我哪里能坐得住?之前的路上是没办法,不过现在已将入许都,我自然不必再如之前的路上那样要时时小心,就坐出来吹吹风、透透气。”
陆信仰望了一眼天空中的烈日,笑了笑不再说话。
糜贞取出绢帕拭汗扇凉,又扭过头望了身边的陆信数眼,忽然微笑道:“阿信啊,你平时虽说有几分木讷之气,年齿亦尚幼,不过从这次你随我去中山行商中的诸事上来看,你办事倒颇为沉稳干练,到是挺少年老成的……你今年十四岁了吧?再过上个三、四年就可以娶妻成家了。我记得我糜氏族中有好些个与你年齿相仿,才德人品也都很不错的少女,不如让我帮你说一桩婚事如何?”
陆信的脸刷的一下就变得通红:“糜姐,这一路上这种玩笑你隔三差五的就要和我开上一次,也开得太多了点吧?请你高抬贵手好不好?我年纪还小,老大说我要多修学业,所以糜姐你就饶了我吧!”
糜贞嘻嘻一笑:“怎么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哦!说真的,你虽然是先生收留下来的孤幼,可是既然你已经随了先生的陆姓,你就是先生陆氏的旁系子弟,而且先生也一直是把你当作亲兄弟来看待的。这样的话,你若娶了我们糜氏族女为妻,也称得上是我们陆糜两氏联下了姻亲嘛!”
“……”陆信无语半晌之后才支唔着道:“糜姐,陆信不过是老大手下的一个无名小子而已。若真要论及两氏联姻,糜姐你嫁于我家老大岂不是更显亲近一些……”
糜贞闻言后脸上的微笑马上就消失不见,一对秀眉紧紧的锁到了一处。许久过去,糜贞才轻声长叹道:“阿信,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乱说。老实说,我最初来到先生身边时,对先生他其实还抱着几分怨恨之意,因为若不是先生之故,我这个时候很可能早已经嫁于刘玄德。现在与先生相交日久,眼中看到的是先生对婉妹如何呵护倍至,对我却又是从不逾礼……”说着糜贞轻轻的摇了摇头。
陆信才十四岁,对这些事又哪里会真的懂?因为不想和糜贞在这种话题上瞎扯下去,陆信就故意的抬眼远望。不过这一望之下,陆信急忙伸手往前方道旁一指:“糜姐你看那些人!”
糜贞稍稍一怔,顺着陆信所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前方离官道大概有个几十步的地方坐了一大圈的人。再一细看,这帮人大概有两百多人的样子,几乎个个都衣衫褴褛、风尘朴朴,而其中少数青壮男子的手旁、腰着还佩带着刀剑兵器。
陆信望见那些兵器后脸色一变,急忙向糜贞道:“糜姐快入车中,这些人可能会是贼人!”
糜贞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这些人不会是贼人。这里是许都城下,城中有的是曹公麾下的精兵勇将,山野草寇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这里惹事生非。依我看这些人到像是背井离乡的流民……你仔细看看,他们当中还有不少妇人,而且差不多个个都面有饥色,应该是想赴许都受募屯田却在途中粮绝了的人众吧?”
论看人的经验,陆信远远不如糜贞。而现在听见糜贞这么说,陆信到也跟着看出了些门道。不过为了小心起见,陆信吩咐商队人众小心戒备并且缓缓前进。糜贞很欣赏陆信这种办事稳重的性格也就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想了想之后糜贞便唤过几个家丁,让这些个家丁把商队中剩余下的那些干粮给这些流民送过去。糜贞虽说平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其实心地很善良,经常会做些赈济流民的事。
二十来个糜氏家丁背着干粮袋向那帮流民赶了过去,糜贞见头几个流民一拿到了干粮就猛啃便笑着点了点头,陆信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过很快陆信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因为那边有几个人正在赶过来,而且这几个人的腰间、背上可都带着兵器。陆信见状急忙向家丁唤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惊吓了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