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端一脸不情愿,但是一想到奶奶刚才许给自己的十个大钱,勉强跪倒在地,回想着胡大领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二叔、二婶,肖端给您磕头了。我爷爷过世了,奶奶请你们过去守灵。”
看着身穿白色孝服、头戴白色孝帽的肖端,肖文突然就哭了!
赵秀丽红着眼睛,忙上前扶住肖文,疾步朝老肖家走去。
肖瑶和肖靖紧紧地跟在身后,也随着去了。
白老爷子眼睛闪了闪,对白云和月照说:“你俩也去!”
月照挠挠头,“姑娘说了,不让去!”
白老爷子立即吹胡子瞪眼睛:“敢不去?贴身照顾着!让她跪一下就起来!”
白云嘀嘀咕咕:“那,我去干什么?”
月照是个丫头,贴身照顾着,我一个大男人,又近不了姑娘的身,我去干什么呀?
白老爷子眼睛一瞪:“一个时辰就让那丫头回来一趟,我是病人,我不舒服!哎呀呀,我的腿呀!哎呀呀,我的腰呀!哎呀呀,我的……”
众人:“……”
见白玉和月照两人急匆匆地跟去了,白老爷子得意地一挑眉,“哼!我孙媳妇,不跪我这个老头子,倒要跪那个死老头子!就冲他对我孙媳妇的样子,他也配!哼!敢折腾我孙媳妇,我让他死了也不安生!哼!”
……
肖文一家四口尚未进门,院中和屋里众人就引起了一阵轰动。
肖文跌跌撞撞跨过堂屋的门槛,一头扑到在肖老夫子的床前,哭得厉害!
本应父子情深,却至形如陌路!
尚未冰释前嫌,竟已天人永隔!
赵秀丽跌坐在肖文身边,见男人哭得肝肠寸断,再想想自己在这院中十几年所受的憋屈羞辱,赵秀丽不由悲从心来,低声呜咽。
肖瑶和肖靖坐在父母身边,两眼通红。
肖瑶扶着赵秀丽,肖靖扶着肖文,一家四口凛然不可犯。
肖老太一摆头,掉过脸去,不愿意看见这一家人。
肖瑶眼中虽红,却无泪,转眼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肖竣不在,他是长房长孙,必是到肖玉等人家里报丧去了。
这几家跑下来,他那一身鞭伤,不说牛车颠簸,就那衣服来回摩擦,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第一拨到来的是鼓乐班子。
很快,唢呐呜呜哇哇地吹起来,声音哀怨、凄凉。
第二拨是买寿衣和棺材的人回来了。
农村过了古稀之年的老人,往往都会趁着自己还健在,开始准备自己满意的寿衣、寿材。
有些讲究的老太太对自己的寿衣非常爱惜,有时候会自己拿出来试穿,到了夏天担心发霉虫蛀,还会拿出来晒!
棺材还会每年油漆一次,因为肖老夫子年龄不是太大,平时身体尚可,突然间死了,寿衣、棺材之类的尚未准备,所以较为仓促。办事的人请示了肖家,就近到山子镇上办齐了。
东西齐备,儿子都在,那么就可以入殓了。
不过,入殓前尚有一事未做,那就是净身。
净身之水不能用锅里烧热的水,而是要经历专门的仪式,由逝者家中的儿子、孙子这些男丁去“买水”。
说起来其实也简单,就是孝子孝孙,全是男丁,穿孝服由吹鼓乐师导引到平时吃水的井里或塘里,用水桶取少量水,丢几个铜钱或镍币到井里或塘里,俗称“买水”。
将买回的水为死者洗澡,俗称“抹三下”。
当然了,有些地方,买水之前,由吹鼓乐师导引殡葬人员抬着空棺到街上游一趟,俗称“游材”。
这种“游材”有夸耀的意思。
此行既向众人展示了这家男丁众多,人丁兴旺。也向众人展示了逝者的棺材十分贵重,表示子孙非常孝顺,家财丰厚!
老肖家就把这道仪式给省了。
肖文虽然有钱,到底肖文已经和老肖家断绝了关系。况且老肖家又不是什么大富之家,肖老太很有自知之名的,也不敢对肖文狮子大开口。
再加上棺材是仓促之间买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木材。
所以嘛,“游材”之事,肖老太虽然心中有些想,但是到底没敢开口。
倒省了肖瑶再头疼。
众人换了丧服,肖英被人扶着,哭着走在前头,肖文和肖达随后,肖靖领着肖端,众人来到不远处的水井旁。
肖英朝井里扔了四个铜钱,接过水桶,放绳子下去,来回摇晃了几下,把水桶往水里用力一墩,水桶“噗通”一声没入水中,肖英用力,打上一桶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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