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接过獐子细看,那只畜生在他强劲的指力摧残下,早已安然的昏睡过去,他又把獐子轻轻地放于地上,吩咐着少年把那些铁夹都收拾好了,准备打道回家。
少年一边忙活,一边问着老者:“爷爷,待会我们从哪回家呀?”
“肯定是下山到老街从原路返回呀。”老者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道。
“可是街上好像扎了好多兵呢?”少年忧心忡忡的说。
“管他呢,我们又没带鸟铳,就是赤手空拳的带着一些铁夹,这不还有猎物吗,不管是哪路神仙还能断了老百姓的活路不成。”老者不以为然的说。
少年也没再问,只是专心致志的收拾着手头的家伙什,心里却在想着待会到了山下自己就可以好好的看看那些与之相处了一夜的大兵了。
此时,已近拂晓时分,爷俩忙活了一夜的困乏早被收获的喜悦所冲淡。他们正高兴着,计划回家之后要怎么样去处理这晚的猎物。山下的镇里却传来恰似燃放鞭炮时的噼噼啪啪的响声,并且还间杂着哭爹喊娘的吵吵声。
爷俩都已停止了动作,老者凝神静听了一会,肯定的说:“不对,是枪声!”
“爷爷,山下打枪了,怎么办?”少年也听出了异样,但他却似见惯不惊的样子,只在沉着的问他爷爷。
老者静默了一会,然后镇定的说:“山下打起来了,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彪仔,带上獐子,咱们赶紧回寮棚躲着。”
少年弯腰抱起了地上的獐子,到底还是少年,刹那间听到这么惊天动地般的场面,心里兀自紧张的起来,他紧紧地挨着老者,惴惴不安的说:“爷爷,咱还是绕道走吧,我怕他们打红了眼睛,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我们当做奸细给杀了……”
“绕道?天还没有亮,我们能绕到哪去,再说我们也不知道哪里有兵哪里无兵。”老者分析说。
少年无语,但他很快就把马灯里的火捻子捏灭,他也顾不上那些吃饭的家伙什了,只是抓起獐子,拉着他爷爷的衣摆就往寮棚里急急地走去。
爷俩回到寮棚,山下的枪声犹自惊天价的响着,四处乱飞的枪子划破了静寂的夜空,轰隆隆的巨响声好像要刻意的把天捅开个窟窿,他们也许想着让天开眼,甄别出这人世间一切的善恶美丑。
少年略显局促的在寮棚里走着,他一边侍弄那只兀自昏睡的獐子,一边凑到寮棚门口,透过那苍茫的夜色,努力的向着山下瞭望,有时竖耳谛听,有时屏声静气,仿佛在探听交战双方的实力,又似在祈祷战火早些平息。他看着泰然自若的爷爷,又觉自己过于浮躁,便也挨着爷爷盆膝而坐,小大人般的故作镇定的起来,但他毕竟还是孩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心里难免有些未知的茫然。
相比之下,老者依旧泰然。他看着有些浮躁的少年,犹显淡定的说:“人逢险处终是险,事到头来不自由;既然被我们赶上,哪能轻易躲掉。我们还是以静制动,或许还可躲去乱飞的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