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商人和官僚们完成了一笔交易。
之后,他们都觉得在这笔交易中自己是代表了正义。
因为有一个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大汉已死,你不去篡权,别人也会,你犹豫,就被别人捷足先登,别人比你更坏。
忠孝仁义,在现实面前,就和放屁一样。
所以,这就是杨琳的理论。
“咱们正在谋权篡位,说不定以后会遭天谴。”
走出酒楼,司马朗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伸着懒腰说道。
杨琳也不理他的胡说八道,弯下腰擦了擦自己的靴子。
“你做你的奸商,我做我的贪官,咱们两个坏事做尽,如果天谴真的存在早就应验了。”
“你不信天谴?”
“我不信。”
“你连老天爷都信不过,你这种人真可怕。”
“老天爷要是真的开眼,就应该保佑咱们一切顺利。你看这皇宫,看这早该结束的闹剧……”
司马朗望向皇宫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
“十常侍的势力太大,有能力对抗他们的只有何进。”
“但是咱们要干掉十常侍,更不能让何进坐大。”
“何进是一个忠臣。”
“只是可惜他活在十常侍的时代。”
“最好他们两败俱伤。”
“咱们需要一个机会,等到十常侍失势,就是咱们落井下石的时候。”
“这个机会你能创造?”
杨琳抬起手,向天一指。
“我不能,但是老天爷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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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连着下了好多雪。洛阳的天气越来越冷,很多人生了病。
风雪同路,有人说这是送葬的天气。
风雪连着下了几日,终于渐渐小了。尽管天气仍未有升温的迹象,但是比起风雪天总要好得多。
新任的御史中丞迟迟没有找到人选,御史台的工作似乎更加松闲了。杨琳除了誊抄文书就是给书籍分类,几乎没有别的事做,甚至连记录史册的工作也停了。
他也没有再和司马朗联系。谋权的计划表面上看已经搁浅了。
在那之后,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中平六年,四月十一日,夜晚,杨琳正打算睡觉,宫里忽然派人来传讯,只知道事情紧急,他连梳洗的功夫都没来及,就被带进了皇宫。
执行宵禁的军队不知是什么原因居然撤离了岗位,走进皇宫,只看见文武大臣们一个个跪在皇帝寝宫外守候,他隐隐已经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守夜的队伍从皇宫外一直排到嘉德殿外,有皇室宗亲,有外戚大臣,甚至连不经常露面的十常侍们也面色庄严的跪坐在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
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不好的兆头。
杨琳在人群中看到了司马朗。他不是朝廷的官员,所以不能进入皇宫内里。此刻,他跪在皇宫为外围,身边是一众司马家的下人。
杨琳走上前去,和他一起并肩跪下,小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嘘。”司马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得更低了“天子的病症又发作了。”
杨琳感觉心里忽然“咯噔”一响。
“他撑不住了?”
“是的,自从去年入冬,他便生病不断。如今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却又病倒了。”
“怎么如此突然?”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司马朗抬起了头“你也知道,这宫里多少人盼着他早点死。”
“怎么说?”
“老天爷对你实在太好了,你要的机会已经送来了。”
司马朗朝着右侧点了点下巴,杨琳顺着看去,愕然发现大臣们跪坐的顺序也是有猫腻的。以十常侍为首的宦官全部聚在一起,但是对面的另一边,跪满了何进的手下。整座皇宫仿佛化身象棋的棋盘,两个阵营以楚河汉界分成两派,气氛显得有些肃杀。
“这些人巴不得天子去死。”司马朗闷声道“天子死了,他们的机会也来了。宦官和外戚争斗多年,到最后还不是只能留一个。”
“天子的死成了他们打破僵局的契机。”杨琳淡淡道。
“是的,天子死后,这里很快就有一场腥风血雨。”
“宫里的人准备的如何?”
“已经吩咐下去,一旦有变故,随时可以差遣。”
“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很可能就是咱们出头的日子。”
“倒霉的是,咱们的人全部不准进入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