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便是他全部的人生了,一言蔽之,穷。
温珏听完,淡淡问道:“按你的说法,你父母穷苦人家,一辈子不识字,怎么能给你取这样的名字?”
宋翎茫然,“这名儿很好么?我的名字是个过路算命人给取的,我爹娘都不识字。”
“哦?那这算命的可真是取了一个好名字。”温珏笑了笑,轻声道:“你的仇人姓崔名武,记住了。”
崔武?宋翎稍微一咬牙,正想追问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忽觉背后一痛,随即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
谢华韵将昏倒的宋翎仔细安放在地上,抹一把手心的冷汗,苦笑道:“大人,下官一介书生,实在不擅做这种事,下次请千万不要让下官做这种事了。”他说完,又看一眼昏睡的宋翎,眼皮忽然一跳,叹道:“作孽啊。”
温珏低声问:“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宋翎脸洗干净,眼睛一闭,眉目显得分外端正。这孩子浓眉大眼,平时显得十分有精神,唯有左眉内侧有一颗殷红的痣,点在眉间,又给他多添了一分秀气。
谢华韵死死盯着那张脸,“像,实在是太像了……除了这颗痣,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是聪明人,一见到这张脸,就清楚地知道他们可以通过这近乎不可能的巧合做什么事,说到这里,忽觉心如鼓槌,顿了一会儿,方道:“可是大人,此事是否太过冒险了?这孩子不过是个小叫花,况且小孩子总会长大,咱们谁都拿不准今后会怎样……”
他说到这里,像是觉得热,抬头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舔了一舔干涩的嘴唇。
相比谢华韵的紧张,温珏却分外从容,脸色甚至都不变一下。他深深看着宋翎面孔,忽然微笑:“无论如何,这孩子既然生了这张脸,就绝不能让他落到其它人手里。此事无论成或不成,都是绝密。”
他抬头看谢华韵,神色温和:“华音,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去查查除了温洺筠之外,有哪些人见过这孩子这张脸,尤其在他进府后……”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声音很轻:“你懂我的意思么?华音。”
谢华韵看着他温和含笑的神情,背脊骤然蹿上一股寒意,躬身应道:“是!”
从他看见这个小乞儿的脸开始,命轮拉开,事情已无转圜于地,而他的身家性命,早在一开始,就被放上了赌桌。
诸事议定,房内逐渐沉寂,屋外僻静处,一个侍女贴着墙,整个人软瘫似地滑倒在地,脸色惨白,一双手死命地捂住嘴巴,却是温洺筠的侍女明依。
这小侍女左等右等不见自家少爷回来,忍不住偷偷来找,仗着常在温府,熟悉路,没被院子边缘的守卫发现,不想机缘巧合,错过了温洺筠,却听到了最不该听的东西。
她浑身发抖,忽然惨白着脸重新站了起来。她得想办法,她要想办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