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刀疤之外，破绽还真的不多。只不过我刚才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你身上最明显的破绽其实不是这道刀疤啊……”

“那是什么？”宋翎冷静地请教。

灰衣客不答，忽然扭头看一眼温洺筠，似笑非笑：“小公子男生女相，实在是个漂亮标致的人物。”

温洺筠微微皱眉，“请不要用这个词。”

“哦？不喜欢么？”灰衣客道，“那你怎么不开眼看看你旁边的人是在用什么眼神看你？你知道么？我第一次看见你一身白衣在那儿弹琴的背影，真的想起了归雪。”

他说到“归雪”二字，冷硬的声音忽然转柔，然而眼神空荡荡的。

“她是那么的美，美得让人心都要化了。当她最后弹起那首《归雪》，我就知道我会为她付出一切，生命，名誉，地位，甚至于这个名字，只要能保护她，我都可以舍弃。所以我就这样，丢掉了自己的名字，成为了不存在的影子……”

“有时我想起往事，也会觉得，当年的她恐怕会觉得，我执着狂热得像个疯子吧？”灰衣客悠悠道，“那么，小公子，你有发现么？你身边这个人看你的眼神，和我之当年，恐怕不会有太大差别。”

温洺筠察觉宋翎按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猛地抽紧了，力道之大，让温洺筠都觉得整只手生疼。

他心里狂涛骇浪呼啸而过，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宋翎。

后者一向冷静的眼睛里陡然流露出罕见的惊慌之色，仿佛一堵厚墙骤然破了洞，墙后不知何时而起的汹涌情愫透过缝隙，决堤而出。温洺筠看清那双幽深黑瞳里浓重的阴翳，一时只觉心头一跳，整个人仿佛被烫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眼神……

那是一个……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所有物一样的眼神。

火热而执着，却又隐忍而绝望，温洺筠被那目光看着，一瞬间只觉呼吸困难。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睛，轻声提醒：“你的手……”

宋翎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伸出去挡温洺筠的手几乎已经要嵌进温洺筠的手里，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缓缓放开手，“抱歉。”

“我……”宋翎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现在并不是表述心迹的好时机，况且，就算他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么，一时竟是语塞。

到最后，他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面上装得完美无瑕，有些天赋被外力硬生生地逼了出来，却到底……远未成熟。

灰衣客冷眼看着两人，叹了一声：“九十五，你瞧，你说得对极了，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有生老病死，也有喜怒爱憎。这人一旦有了这诸多顾忌，就有了诸多弱点，所以这天皇老子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他冷冷看向宋翎：“而你身上最大的破绽其实是，楚辰怎么可能拿这样的眼神……去看温珏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