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千万急忙扶起夏慕,眼见当年还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娃,如今已经变成可以为国杀敌的锦衣卫了!
当年正是杨千万一手将夏慕带入了锦衣卫,亲手教导他刀法。此刻杨千万抬起右臂,搭在夏慕的左肩上,笑道:“好小子,你就是用这只手杀了早稻二郎,东夷小丑。”
夏慕“啊”的一声,颤抖的音色从嗓里溢出,一低头,却见自己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不禁有些迷茫。
精细玄铁绣春刀,一刀落罢端人命!
这就是锦衣卫。雨水越大,夏慕知道此路已经再无回头了。
想到当年第一次杀人,他也开始害怕,开始犹豫,开始迷茫,前往似乎一条铺满鲜血的路,每走一步都钻心的恐惧,每一步都踏着人命,绣春短刀,冷的刺骨,冰的寒心。
他还深深记得,十四岁时,他第一次加入锦衣卫杀人,就是用杨千万给的短刀,一刀穿了那人的心,那人死的乃一刻他永远的忘不了,那人狠狠的瞪着他,那人的鲜血几乎喷了出来,落在他心口。
原来这个世界的人命就是这样轻贱。
夏慕眼光包含了太多,从一个演员到一个刽子手,这是一条心路历程。
想着夏慕再抬头时,眼中又变得清冽起来,瞧着杨千万笑道:“扬大哥你怎么会回来兴化。”
提及此事杨千万目光一沉:“五军都督府下了除倭令,我此行要去平海卫欧阳深将军府上,兴化怕是不保了。路经此地瞧见你兄弟二人有难,才出手相助。好了……”
说着杨千万拍了拍夏慕肩膀,“光中你先养伤,我们兄弟并肩战斗就在不久,到时大哥带你一起杀倭奴。”
说完杨千万一声令下,数十锦衣卫扬起斗牛蓬,随风潜入夜,消失竹林深处。
听见杨千万的话,熟知历史的他心头冷冷地一颤,倭奴攻陷兴化是历史必然发生的事件,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他又能做些什么?
想着紧了紧胸膛严党的罪证,或许他为叔祖平冤昭雪的这一天也不远了,离严嵩下台只有不到一年时间了。
正思及心处,一道闪电接紧轰隆雷声,只见阿桑身子一僵,吓得扑在夏慕怀中,贴在他宽厚胸膛上,身子止不住的颤。
夏慕见阿桑吓得这个摸样,瞧着一旁也受了伤得罗克敌,拾起雨水中和着鲜血的绣春刀,急忙说道:“克敌,我们走。”
三人离去,竹林徒留下数十名倭奴狰狞的尸首。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菡萏香,梦里梅子熟。
一场春雨一场梦,夏慕这夜睡的很不踏实,多愁善感的他已经到了肠断白蘋洲的地步。
房间里熏香弥漫,烛光轻摆。夏慕睡不着,坐在紫檀木桌旁,听得床榻上传了的惊呼,未及言语便匆匆绕过绘着月影秋荷的六扇屏风,直奔床榻。
窗外乍起狂风,烛光恹恹欲灭。只见阿桑畏缩在床边,止不住地颤抖。
阿桑瞧着随风掀起的轻纱,仿佛又瞧见染姻被杀的那一夜,被子上盛开的血莲,恐惧再一次袭上心头,眉头拧起,紧咬嘴唇,只是又一阵雷,她木然抬头,只见令她心安的身影静静走来,烛光把夏慕的影子照得修长,映在了秋荷屏风上。
夏慕看着阿桑煞白的脸蛋,眉头皱起,起了心疼,这个年代的女人,怎么如此脆弱,他抬起右臂,迟缓的搭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怎么?又做噩梦了?”
阿桑悬泪欲滴:“我梦见你双手玄刀,满身是血,被倭奴……被倭奴杀死。”
夏慕嘴角上扬,“没事,只是一个噩梦罢了,你以后不要回香雪阁了,就跟着我吧,我保护你!”
阿桑心头没来得一颤,有些哽咽了:“奴家以后会好好伺候少爷的,当少爷的贴身丫鬟。”
夏慕没有多说,却是提着绣春刀离开了府邸。
他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没有完成,杀了赵文华。
杨千万说赵文华已经归了兴化城,今晚就可能到。他不杀赵文华他夏家的仇怎么报!不杀赵文华兴化必然被倭奴攻陷!
说来也该那赵文华命短,他听说李大兴被杀,便乱了阵脚,居然不等大部队一起归来,反而自己带着两个东厂的番子,连夜归来,想必是担心李大兴手中的严党罪证。
而他也以为兴化是他赵文华的地盘,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他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夏慕,夏慕不属于这个时代,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可能完成的事,只有不能完成事的人!
孤村冷月残光,青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
已抵达兴化城外地紫竹林,兴化城虽然没有临海,但却似海城,总是下雨,所以有雨城的说法,然而今夜兴化却是没有下雨,夜色渐深,风中绢纱轻扬,夏慕擦拭手中绣春刀,他今夜要做的就是取了赵文华的项上人头。
十年前夏家被灭门的惨案,赵文华就是参谋者,至今自己的父亲夏朝庆还在北边受罪,这都是严家父子造成的。
夏慕不懂这个时代的规矩,但是出来混的,早晚是要还的,这是他前世二十多年演绎事业,学会的做人道理。
兴化城郊外林,夜风阴冷,有道是月黑风高杀人夜,正是好时候。
远处马蹄声渐行渐近,夏慕提着绣春刀站在竹林下静静等候。
不多时,只见夜色中三马并行,倏地一声,马惊起,东厂番子瞧着竹林下的绣春刀与夏慕,蓦然一惊,生了冷意:“锦衣卫在此何事?我等护送都督回城,你敢拦路。”
夏慕嘴角冷笑,说的都是屁话,这东厂的番子真是宦官教出来的,智商都喂狗了,你说一个拿着刀半夜拦路的人,等你干什么?当然是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