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杨千万两人,胡宗宪狠狠朝着两人吐了口吐沫,他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谈遭虾戏。
回到书房,见跟随自己多年的两位师爷,胡宗宪从袖子里摸出两张银票,一人手里递了一张,说道:“这是一万两银票,回到广州即可兑现,你们拿去收藏好,算是我奉送的安家费用。”
两人跟着胡宗宪多年,要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此刻看着手中银票,多少有些良弓藏,走狗烹的感觉,都为胡宗宪感到不值:“都督你杀尽倭寇,除掉汪直、徐海,皇帝如此对你,我等心寒啊!”
胡宗宪五十多岁饱经沧桑的脸上,不胜唏嘘:“精忠报国事,千秋万岁名,于我如浮云了,你们走好!”
要说胡宗宪甘心,那是不可能的!
他从徽州小兵,到大同指挥使,再从大同到浙江,从一个小小的御史,到东南数省的总督。
这二十多年,他是从大风大浪中走过来的,什么尸山血海没见过,他相信徐渭会有办法的。
而自从接到京畿的调令开始,徐渭就不安起来。
这一次不比以往,赵文华的倒台,严党的挫败,都说明了一个问题,严嵩树大招风了,皇帝已经对他不满,否则以严嵩专宠于龙颜二十多年的份上,皇帝绝对不会帮着徐阶打压严嵩的。
而在这要改天换地的时期,胡宗宪却是处在一个难为情的位置。
严格来说,他的后台并不是严嵩,而是赵文华。可如今赵文华已死,严党怕是不会伸手救他,而且在外人眼中却不会那么看,外人都已经认为胡宗宪是严党了,他们会不遗余力的搞死胡宗宪!
徐渭接到消息后,便挑了一匹快马,紧赶慢赶,要在胡宗宪明日赴京前,抵达总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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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左军都督府门前一应大小的大小锦衣卫,全都站在府衙前恭候新上任的镇抚使夏慕。
这些人之中唯有薛化最为震惊,半月前夏慕还是一个小小百户,半个月后,依然成为了左军都督府的镇抚使之一。
而杨千万也水涨船高,升为了正四品指挥佥事。
此时,夏慕带着罗克敌远远就看到了左军都督府门前的一干人等,心中回想起半月前自己前往都督府备案,无人理睬的情景,而现在确是门可罗雀,真是天差地别。
薛化早早就瞧见了夏慕,急忙将腰间绣春刀一别,单膝下跪:“属下锦衣卫第十所千户薛城,带领一干兄弟,恭迎大人上任。”
夏慕急忙扶起薛化:“薛大哥这就跟我客气了不是。”
说着夏慕一扫身后锦衣卫,却唯独瞧不见严邵庭,不由得问道:“第九所千户严邵庭去了何处,为何没有来点卯。”
“这?”薛化闻言脸色一变,瞧了眼脸色不太好看的夏慕,知道这两位一开始就有梁子,便小声说道,“大人,严邵庭是严阁老的孙子,你看是不是通融一些?”
“严阁老算个什么!”夏慕一点也没有避讳,他跟严嵩是世仇,众人皆知,他就是要明目张胆的反严,“我奉天子号令,协助李默调查赵文华一案,所有锦衣卫皆到,唯独他严邵庭不到,反了他不成!”
薛化见夏慕抬出天子,他可不干掺和这里的事,他们都是神仙打架,遭殃的只是自己这些凡人。
想着咬了咬牙,实属实说:“严千户跟几个跟班,去了北斗楼吃饭!”
“北斗楼?”夏慕冷冷一笑,“真是好悠闲,走我们都去北斗楼恭迎严邵庭!”
说着率先走去,身后一众锦衣卫面面相觑,只好趋步跟随。
薛化见事情闹大,急忙让人去通知刘同知。
锦衣卫指挥同知是正三品,设为左右两人,刘福今年五十多岁,已经在同知位子上坐了二十多年,眼看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可是谁知临了来了一位大人物,严邵庭。
他也知道那严邵庭酒色赌全沾,还不按时点卯,可人家老子是严世藩,老子的老子是严嵩,他惹不起还躲不起?
可是谁知这才多久啊,上面又来了一位天子门生,虽然只是镇抚使,但却是让赵文华都死无葬身之地的狠人,更是皇帝的人,谁敢得罪。
这没看吗?皇帝让人家来查账,朱希忠都躲到南京去了,目的就是为了不掺和。
而他一个指挥同知也只好硬着头皮装死老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期望这两位爷,别出幺蛾子才好。
谁想到,这才一会功夫,锦衣卫就来报告,夏慕去找严邵庭麻烦去了!
刘福一听好悬没从座位上掉下去,急忙缠上玉带,也顾不得穿鞋,就跑了出去。
身后锦衣卫忙拎着同知的靴子,跟了上去。
一路上夏慕已经决定要给严邵庭好看,这眼看快到北斗楼,却见严邵庭跟三个狗腿子,吃饱喝足从酒楼出来,而酒楼内却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