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与王世贞的轿子刚在轿厅停稳,早有人通报了进去,挂都指挥佥事职衔的北镇抚司堂官赶紧出来迎接。
徐渭心里急得猫子抓要见胡宗宪,却又不得不先与堂官衍几句。
他跟着进了花厅,坐下说道:“东翁在狱,我心中实在……”
王世贞急忙拦住了徐渭,这里面可不比其他牢房。徐渭见状便忍了忍。
“国公爷不在,你们这些小的可清闲了!”王世贞先喝了口茶,寒暄了起来。
“你这个爷说哪里话,”堂官一副完全不在乎的神气,“现在北镇抚司国公爷不在,一应事务都是我们夏戎政说了算。”
“这道也是!”王世贞知道这堂官拿话点自己,于是说道,“多谢大人的关心,请问夏戎政现在在哪?”
“在后院廨房里,爷你放心,夏大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王世贞听了这堂官的话,但心中仍觉得这堂官牛皮轰轰,有些靠不住,便委婉地说道:“要不,先让我们看看夏大人再说。”
“好吧。”
堂官答应,便要陪同他们一起去夏慕处,王世贞与徐渭一再辞谢,堂官只得派了一个衙役给他们领路。
这北镇抚司的后院,就是那座名震京师戒备森严的大狱。
衙役把两人领进大狱,三弯九转,来到一座极为隐蔽的小院,这里岗哨密布,本是关押犯罪贵族勋戚王公大臣等特殊人犯的地方,像前被弃市的兵部尚书于谦、首辅夏言等,犯事后就被关押在这里。
近些年没有这样的大臣要案发生,故这座小院一直空着,后来夏慕进了北镇抚司,觉得这里清净,便要了这里办公。
王世贞一行走进小院时,夏慕正在一间房里吃酒,这房原本空空的就一张炕,临时搬了些桌椅进来。如今桌上摆满了酒菜,还不知从哪儿弄了两个弹琵琶得姑娘,到是弹得白居易的《琵琶行》。
王世贞跟徐渭走到门口,只听得里面丝竹之声悦耳。王世贞一笑:“想不到,这夏大人还是一个这样的人儿?”
徐渭点了点头,却知道此人就是让赵文华栽了跟头的那位,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夏慕正在偷得半日清闲,却听力士禀告说督察院御史王抒之子,兵部员外郎王世贞跟徐渭前来拜谒。
夏慕一听急忙坐了起来,这个时代有几个人留名青史,张居正、李春芳、殷士瞻、王世贞。
张居正就不用说了,李春芳和殷士瞻都是后来的内阁重臣,风云人物,而这位王世贞更是了得,此人官绩不显,但文学成就了得。
是有明一代被誉为“后七子”的领军人物,引领文坛二十余年,无人可比。而更具传奇色彩的是,据说他闲来无事,曾写就一书,书名《金瓶梅》。当然,王世贞只是此书的作者嫌疑人之一。
“请他们进来!”夏慕让琵琶女退下,又让人撤了酒席。
王世贞一身青衫,显得潇洒脱俗,徐渭却是文人模样,更是一副教书先生样子。
“夏大人!”两人见着夏慕如此年轻,都先问好。
夏慕也是回了一礼:“早就从叔大那里闻得元美兄才情了得,今日不想却是在这里相见。”
王世贞听他如此说,这才想起眼前这位还是当今内阁次辅徐阶的孙女婿,听说明日更是要迎娶安宁公主,心下一惊,没想到此人小小年纪已经是重权在手,又是总督京营戎政,了不得了。
心中如此想,态度更加谦恭起来,只得说以平辈相交。
夏慕也乐得如此,又见王世贞身旁那教书先生之人,怕就是大名鼎鼎的徐渭了,不由得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文清兄了。”
“光中贤弟。”徐渭一笑也跟着王世贞与他平辈相交。
夏慕请两人就坐,又让人上好茶。
徐渭见夏慕跟王世贞只聊一些文学上的事情,而这夏慕也都答得上来,自然可见平日书读了不少,心中不禁又高看了一眼。
但他哪里又知道,夏慕是后世穿越来的人,知道的不全,但都还知道一些。
王世贞寒暄了半晌,交情也近了些,便说明了来意:“光中你也知晓,胡总督被关在北镇抚司的诏狱,我跟文清想要见一见……”
夏慕不等王世贞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元美兄,你不是不知道锦衣卫衙门里的规矩,况且这胡宗宪是三司会审的重犯,圣上又下了手谕外人不得召见,我也是没有办法?”
徐渭见夏慕如此说,只想是礼没有送到,便拿出了一张五万两的银票,放到夏慕身旁。
夏慕斜了一眼,见徐渭一出手就五万两,心中不由得大动,只是前午才听徐阶告诉他国库中财政困难,十二团营的军饷无处支去,让他自己想办法。谁知徐渭来了一出手就是五万两,这下军饷有了着落了。
想着夏慕点了点银票,笑而不语。
徐渭见此知道有戏,便又拿出了五万两银票,跟先前那张放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