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等人要劝,却是又害怕打了夏慕脸面,一时间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夏慕听闻王世贞的话,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叔大兄,你们今日就散了吧,替我给元美兄陪个不是才好。”
说着夏慕又吩咐老管家,每人一千两银子,实打实的包了一大包,塞到了每个人手中。
众人稀里糊涂的被夏慕送出府,只见他末了说道:“各位兄长,如今严嵩专权,我少不得各位兄长与我同仇敌忾才是。”
李春芳、郭朴平白无故拿了银子,见夏慕如此说,也不好推辞,只得点头告辞。
夏慕见众人散了,这出戏也就全乎了,只是还没等转身回府,却见杨博自己走了出来,身后张四维手中正拿着那篇文章。
杨博深叹口气:“有钱能使鬼推磨,五万两银子,伯爷可要说话算话啊!”
夏慕点了点头,心中一乐这老财迷,只得说道:“银子一定如数送到!”
说着送走杨博跟张四维。
杨千万见众人都走,脸上露出了冷笑:“这下好了,三司会审,咱们北镇抚司可就开了张了,保不齐四九城又要鸡飞狗跳一番!”
第二日,整个上午,位于东安门外街的北镇抚司都如临大敌,只见数百名头戴圆帽身穿旋褶直裰足蹬白靴的东厂番子,都在执刀肃队拱卫。
却是陈洪要提审胡宗宪去大理寺,三司会审。
夏慕只得让锦衣卫将人交出去。
胡宗宪从牢中出来,看得夏慕正在外头,一句话也没说,就上了东厂的囚车,由三百米东厂番子押送,送往大理寺。
罗克敌在一旁看不过:“这帮太监,这么嚣张,凭什么由他们在锦衣卫这里提人!”
夏慕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递过了东厂的敕谕给他瞧。这东厂的敕谕跟锦衣卫不同,要比锦衣卫隆重得多。大凡锦衣卫奉差,铸印用的都是“某处禁军关防”统一格式,惟独东厂不同,关防大印用的是十四字篆文“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
既点明“钦差”,又加上“太监”称号,以示机构之威,圣眷之重。
“他们代表皇帝提人,你敢不交?而且东厂是由皇上直接掌握的侦察刑治机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些位列九卿威权圣重的三法司都不能辖制。现在一看,东厂的权力无所不及,无远弗届,果然是大得了不得。凡三法司办案会审大狱,北镇抚司、巡城御史拷讯重犯,东厂皆有人出席记录口词,甚至连犯人被拶打次数、用刑情况,也都记录详实,好于当晚或次早奏进御览,六部各大衙门跟前,每日也都有东厂密探侦看有哪些人出入,有无塘报。京城各门皇城,各门关防出入,也皆有详细记载,某地失火,某处遭受雷击,每月晦日,在京各集市杂粮米豆油面之价,也须即刻奏闻。我们锦衣卫管得多,他倒好,只管打小报告监视了!”
这样一说,夏慕不由得想起后世的军统跟中统,简直跟东厂一个德行,没有什么两样。
人押到大理寺,主审李默、朱希忠在正堂一坐,两旁依次是陪审,皇帝特派了黄锦过来听审。
夏慕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将紫色斗牛莽服一撩,就蹙到紫檀翘头大文案后头,在那把黄花梨透雕靠背玫瑰椅上落座。
却见李默的案台上先已放了一只贴了封条的折匣,想来是皇帝给内阁交还三司会审的折子,但凡是这种皇上看过的奏折,都由司礼监盖了关防装匣封出,每日早晨送到内阁的值房拟票。
此刻间胡宗宪已经被东厂番子押送在堂下,现在他罪名未定,倒也无人让他下跪,只得站在堂下问审。
李默卓人启封开匣,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奏折,只见封皮题签上写着:“户部尚书李默请三司会审胡宗宪疏”,顿时就打开来阅读:
“胡宗宪委任东南总督,暗中与前工部尚书赵文华,私吞军饷,克扣藩王赋税。查:嘉靖三十一年杭州织造局用银数八十万两银。循例本部出半,应调拨四十万两银,胡、赵二人私自克扣四十万。”
言罢,李默放下手中奏疏,瞧了一眼胡宗宪,一摆惊堂木,喝道:“这些钱你都用到何处去了?”
胡宗宪站在堂下,也不狡辩,出乎意料的交待了。只见他目光淡淡,丝毫没有惊慌,一口气说了出来:“三万两贿赂詹事府少詹事于秋龙、三万两贿赂吏部员外郎吴大成,五千两贿赂礼部郎中朱效成,五千两,贿赂……”
李默一听顿时倒抽口冷气,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你……放屁……”
朱希忠却是咳嗽一声,李默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可不能不失态,这些人有三成是自己户部的,都是一些祖上萌阴,有功在身的,更是有几个是他的心腹,他虽然知道这些人平日里手底下不干净,但也不至于拿了胡宗宪的钱,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诬陷吗!
“胡宗宪,你休要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