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下诸将听得夏慕说得如此严厉,一个个只觉一阵胆寒,暗道这夏慕当真是铁面无私啊!
“遵命!”祖承训也知道自己职责重要,不禁面色凝重,肃然上前双手接过夏慕递来的左军令旗,方才躬身退了下去。
夏慕满意点了点头,坐在元帅椅上,静了片刻,又伸手抓起一支令旗,呼道:“俞大崷听令——”
辽东副总兵经略俞大崷一听,急忙抢前站了一步出来,躬身抱拳肃然听令。
“本提督决定任命你为征虏右军主将,下统吴毕克、孙元芳等将共一万人马,福建边防及其余各方边镇骑卒全都归你统率……”夏慕手执令旗正说之际,又将目光投向俞大崷饱经沧桑的脸孔,语气一转,“将军……你我此行不易,你从狱中垂死求生,本总督可是在皇帝面前打了包票的,你要每日分早午晚巡视辽东地界军情,侦查敌方,这个责任重中之重,本总督是将自家性命跟义州数万军士的性命交给你了!”
俞大崷听到这里,虎目中顿时泪光四溢,上前“扑通”一声,向夏慕一头跪倒,哽咽着说道:“多谢总督大人对末将伸出援手之恩,更是赐予我戴罪立功的机会!”
夏慕默然不语,伸手将右军令旗递给了俞大崷,然后才扶起他起来,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东南一事你是无故殃及池鱼,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好好干,莫要让东南还在抗倭的兄弟们寒了心!”
俞大崷这才收住眼泪,抱拳应道:“伯爷有用得着俞大崷之处,尽管吩咐就是,俞某一定知无不言。”
夏慕瞧着众将士,深吸口气:“本总督明日起,将带领一万新军,加上义州剩余一万士兵,共两万人马,开始军训,各方边防就交给诸位了!”
李成梁坐在一旁见夏慕调遣将士有章有法、井井有条,正自暗暗颔首。突然,却听帐外一阵喧哗,接着“哗”的一声,门帘掀处,竟是那个由严嵩推荐而来的“备虏招抚使”吴中用。
吴中用人如其名,就是一个不中用的人,自小家里穷,自己将自己阉了,要去进宫做太监,却刚好赶上那一年宫中用度吃紧,里面想着法裁太监还来不及,谁还能往里招太监。
所以这吴中用太监没当成,最后真的成了一个不中用的人,可是说了这小子也是一个懂得献媚的好家伙,没过几年仗着自己有一个年轻漂亮的童养媳,居然将自己媳妇献给了严世番,自己做了活王八。
是以这才仗着自己媳妇美貌出众,获得严世番喜爱,混了一个东厂千掌的职位,也就成了严世番插在东厂里的眼睛,平日里为虎作伥,帮着严世番欺男霸女,没少干坏事。
这次夏慕北调,严世番就派了他过来,硬生生给他封了“备虏招抚使”,官阶却是一个武四品的游击将军,就是要他监视夏慕一举一动。
此时吴中用走进了来,瞧着辽东诸将都在,夏慕也在,心中大有不满,因为这帮人商议军事居然没有叫他。
此刻见了夏慕应当屈膝下跪。但他自恃有严世番撑腰,并不把夏慕放在眼里,而是大大咧咧地上前向夏慕拱了拱手,有些不悦地说道:“伯爷径自在中军帐中调兵遣将、行兵布局,为何却把吴某摒之在
外?”
夏慕冷冷地看着他,默而不答。
一旁的李成梁老道,见如此情景,急忙起身笑着迎道:“吴大人,伯爷在这里部署的是行兵打仗之事,与你主管的招抚事宜无关。所以,我们就没通知你。”
吴中用听了,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看来伯爷是把小阁老再三强调的‘招抚为先,征虏为后’、‘不战而屈虏之兵’的训令抛到九霄云外了!——你们还没让吴某先去招抚一下元虏,便欲贪功冒进、擅自开战了吗?”
“这个……这个……”李成梁见吴中用以严世番来压人,心中不喜,但却无从反驳,因为严世番这次请奏皇帝的折子,就是要辽东避战保城,能不战就不战。但要收复河套,岂能不战。
此刻被他问得一时有些语塞起来,不禁犹豫着将目光投向了夏慕。
夏慕面沉似水,波澜不惊。沉默片刻,方才开口说道:“那么,依公公之言,你准备如何前去招抚俺答或者奴儿干部?”
吴中用最厌烦别人叫他公公,见夏慕如此埋汰人,揭他伤疤,心中生了恨意,冷冷笑道:“如何招抚元虏,吴某胸中自有主意,还不劳烦伯爷费心,我只希望在未曾与元虏交涉之前,伯爷约束好你们麾下的将士,千万不可贪功冒进、擅自开战!”
夏慕冷冷一笑,逼问道:“好呀,我就不开战,只是不知公公需要几日方能与元虏达成交涉?”
“哼!”吴中用早知道严世番已经暗中跟俺答小王子达成了协议,所以心中毫不畏怯,凝眸正视着夏慕,缓缓说道:“我决定明日便只身单骑直赴俺答前营与俺答当面交涉!”
夏慕不知严世番早就布局,此刻见这个小人居然有这等胆识,不禁心中一震,当即缓和了面色,微微笑道:“吴公公只身单骑深入虎穴,实在是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