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相距荣家不过三四里远的邻村永丰甸,村落风水最好的中央位置,座落着一座气派的大户宅院,正是荣家曾经租田过的席老爷家。
在东厢堂屋内,快六十岁的席老爷正在训斥他家的次子席宝田:“老二啊,爹不单是为家族着想,同时也是为你着想。你就去那太平圣国参加讨虏军。干出一番作为来,给咱席家挣点脸面,保个平安。”
跪在席老爷膝下的席宝田,相貌堂堂,一幅读书人打扮,此刻,脸上却是有些不情愿:“爹,前年,您还命大哥招募家乡壮丁数十人,投奔新宁江大人,替朝廷围剿长毛贼兵。如今才过两年,您却反过来,让宝田带领几名族内兄弟,去投奔粤贼,参加讨虏军?这,这,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席老爷老脸一红,怒道:“兔崽子,爹跟你说的,难道还是害你不成?当初爹哪会知道,从这长毛贼兵中还会冒出一股粤贼出来,占领湘南,吞并两广,如今更是坐拥大半个南方,势力发展如此之强势。”
“爹也正是看天下大势,如今这满清朝廷已经式微,长毛贼兵又偏爱邪教,摧毁儒学,屠杀读书人,难成大事。唯有这太平圣国,蒸蒸日上。其圣王,虽从长毛贼兵出身,却也是读书人出身,仍旧尊爱读书人,亦不反儒,其手下有湘阴举人左宗棠、新宁秀才刘长佑等人。其人甚是英明!看其先是出台分田政策,将天下的穷人都笼络起来,如今又征兵,肯定得到众人的响应,其一环扣一环,谋划甚深,将来必成大事!如今虽然投靠有些迟了,但还不晚。你又是秀才出身,圣国中读书人甚少,很有优势!”
“爹,既然您看好圣国,为何还让大哥在那武昌的曾大人手上当差?不如写信叫他归家,或是与我一道投讨虏军中。”席宝田道:“我不想哪天,跟大哥在战场上成为敌人。”
“唉,当初爹看长毛成不了气候,才让你大哥芝田投奔新宁的江忠源,想着谋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没想到,哎!如今这江忠源已经战死,幸好你大哥留在武昌城中,给曾国藩做幕僚。”席老爷一脸感叹,摇摇头道:“老二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席家子孙也是一样,不能都投靠一方。如今虽然说不看好满清,但毕竟满清延续了近二百年,树大根深,还是保持这样静观其变吧。”
“也好,等局势明朗了,再决定吧。我只是想不到,这圣国将我们席家的水田强行半价买去,分给那些每天的乡民,爹应该很恨他们才对,为何还要儿子去参军。”席宝田奇怪地问起。
“恨也没办法!做人要认清形势,我们席家才能活得长久。何况他们比起长毛贼兵来,已经好了太多了,就算他们强行抢了去,我们也无可奈何!”席老爷叹口气,讲解起来:“并且,也正是因为他如此做,爹才看好他们!”
见儿子奇怪地看着自己,席老爷继续叹道:“我席居正一向看事很准。正是圣王的此举,才说明他不是寻常贼酋,而是个图谋大事之人。”席老爷指指天上,“谁不想贪这从龙之功啊!”
席宝田倒吸一口凉气,内心猛地一震。原来,爹想的竟然是这些。
爹为了席家,还真是舍得赌注,连自己的两个亲儿子都押宝,押上两个对家。不过,身为席家的老二,挑起席家的振兴大业,席宝田义不容辞。更何况爹说过,这同时也是为自己的将来,谋个好前程。
如果有选择,其实他更愿意投靠满清,那是读书人的天下。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光毒辣的老父亲说得对,满清已经节节败退,气数将尽。而这圣国,则已经崛起,此刻,正是加入其中的大好机会。
更何况,如今整个东安、整个永州府都被圣国占领,父亲因为家中田产太多,招人眼红,又因为大哥在朝廷效力,为了自保,早就想找个机会投靠圣国,如今碰到镇里征兵,这个大好机会,岂会放过!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你带几名旁支族人,便到镇上的警务所去报名参军!”
……
三日后,镇上由两间小平房组成的警务所外,二百三十人整整齐齐地列着队伍,开始简单的操练。
两天前,警务所便从四百名报名的青壮中,选了二百三十人,作为今年的参军对象。
荣维善因为臂力惊人,通过考核,成为三十人中的一员;而席宝田因为中过秀才,又会算数,也通过考核,同样成为三十人中的一员。
他们这三十人,是要直接送到广州,成为野战军。而其余的二百人,将被送往各个地方,成为地方驻守部队。
就这样,一文一武的席宝田和荣维善,这对历史上的湘军悍将,成为了同期参加讨虏军的新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