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以为已经枯竭的眼泪一下子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泄|了出来,她脚底一翻,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夏侯冽笑得颤抖的高大身躯,慌乱地开始解释:
“冽……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
夏侯冽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看,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眼底一片苍凉,让慕清婉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在凌迟一般: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朕一厢情愿,你不想生朕的孩子,也不想回到朕的身边……你从来没有爱过朕吧?要不然你怎么会如此狠心到去亲手扼杀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慕清婉被他绝望的眼神吓到,她伸出手去死死地抱住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慌乱地解释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真的要杀掉我们的孩子……”
夏侯冽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大手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剥离,苦涩地道:
“婉,我以为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冷酷无情之人,没想到你的心会比我更冷,更无情,可是明知你如此无情,明知你如此铁石心肠,明知你狠心到要杀死我们的孩子,我却依然无法恨你半分,甚至看着这样无情的你,我的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着你,念着你,这颗爱你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躁动着。”
听到他这样的表白,慕清婉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掐住,痛得她整颗心都开始拧起来,喉咙里像是塞了把稻草一样,哽得难受,她说不出话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脑袋死命地摇晃着,嘴里狂乱地念道:
“不……不……不是这样……不……”。
他突然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暴躁的神情就像是一只被困住的猛兽,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出被囚的牢笼,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眼前这个女人折腾得如此惨败。
他笑了,笑得忧伤而绝望:
“婉,可不可以求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不爱你?如何才能把如此冷酷无情的你忘记?”
“不……冽……我爱你……我是爱你的……”
她大声哭着想要去抓紧他,他却已经大笑着转身。
她的话,每一个字句,都像是一把讽刺的利刃狠狠地刺进他的心窝子里,就连麻木的片刻都不许被拥有,一瞬间,痛楚便已经张牙舞爪地开始攻城略地,袭击他的四肢百骸,凌厉得他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这一刻,他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充满了痛苦。
他大步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下旨:
“从今天开始,封|锁龙御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踏入一步!”
慕清婉快步追上去,才追到门口,却被两旁的侍卫拦住,然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侯冽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再也不见踪影……
夏侯冽几乎是逃走的,从未惧怕过任何事物的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他觉得心头就像是被剜了一大块一样,血肉模糊,痛得令他感到手足无措。
他逃到了颐寿园,想见他最爱的祖母,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他渴望着祖母温暖的怀抱,可是当见到了苏涵芷,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而苏涵芷深知自己的孙儿倔强的性格,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是嘱咐瑾如嬷嬷给他铺床,让他好好睡一觉。
不让人说,不让人劝,夏侯冽就像是逃避般,将自己紧紧地锁进了心里头的牢笼里,在颐寿园里呆了整整三天,他才把自己释放出来。
没有人知道在这三天里,他到底想了些什么,只听到了他出来的第一个旨意便是:
赐一碗堕胎药给慕清婉!
苏涵芷想开口劝,只听到夏侯冽淡淡地说了一句:
“皇祖母,请为孙儿保留最后一分尊严吧。”
说完,他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颐寿园,苏涵芷只能叹口气,捏紧了手中的佛珠闭上眼,许久许久,才念了句:
“阿弥陀佛,真是一段孽缘!”
这三天,是慕清婉这个生命中最难捱的时光,最初的那碗堕胎药,最终还是被她一口气打翻在地,她跌坐在那一堆碎瓷片中,却感受不到半分疼痛,她恨自己为何如此愚蠢,为何不早点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为何要如此伤害自己最爱的男人。
以为是爱他,心疼他,不忍他痛苦,却把他伤得更深更重。
爱人,亦伤人。
她每天就那么痴痴地坐着,痴痴地想着,芍药送进来的饭菜几乎没有动,才三天下来,整个人便变得憔悴不堪,芍药看不下去了,只得去求李长安,李长安却说皇上也把自己关起来了,说了不见任何人,两个人看着两个倔强的主子,都是慌得团团转,却不知如何是好。
几身已家。直到听到夏侯冽有圣旨降下,慕清婉如枯井般的眼神里这才有了波动,她迅速起身来到门边,打开门却没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只看到了李长安托着一个盘子站在门外,上面放着一个白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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