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懿当然不反驳她，事实上，他喜欢阿零在他背上的感觉，感觉他是阿零的山。

阿零并不是第一次来刑部，第一次来，她是失去记忆的阿零，人也是懵懂的，一点都不把这阴森恐怖遍地死囚的刑部当一回事，这一次来，她趴在纳兰懿肩膀上，路过牢房，两侧的犯人们有人哭着喊冤喊救命，有人浑身是伤动也动不得，还有人依旧是一脸杀气，死死瞪着纳兰懿。

阿零想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却又发现这牢房中一股恶臭，吸一口气之后，她便再也不想吸第二口。

刑部死牢对她这个现代人的冲击有点大，大到她不知道怎么表达，想了半天却是对纳兰懿说道：“牢房卫生不太好。”

纳兰懿听后，却是十分严肃地对随行的刑部员外郎说道：“牢房卫生要搞好。”

员外郎得到了太子殿下的亲切指示，立即点头道：“是是！以后小的们一定天天小扫除，三天大扫除，一定把牢房卫生搞好！”

员外郎说完，便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一溜烟的跑了，阿零估计，是去拿扫把准备小扫除了。

阿零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纳兰懿却像是领导指示工作一般当真就这么吩咐下去了，阿零倒有些尴尬起来。

道了审讯室，这里竟是一尘不染的，还点上了熏香。

一个长着花白胡子的男人穿着囚服，跪在地上，看纳兰懿来了，脸上无半分惧色，甚至不叫太子，而是笑着叫道：“纳兰懿，你来了。”

随行的刑部员外郎立即呵斥道：“放肆，太子殿下的名号岂是你一个死囚可以叫的！”

那男人白了刑部员外郎一眼，说道：“能不能叫，也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员外郎还想再骂，纳兰懿却制止道：“罢了，不过是个称呼，直接审问吧。”

纳兰懿说完，坐上了审讯台，看着下面跪着的男人问道：“你就是天清道观的一峰道士？”

“是。”一峰答道。

“你拒不认罪，还求见本宫，所为何事？”纳兰懿问道。

“我炼的不是五石散，何罪之有？”一峰道士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五石散，是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指称，服用久了，会让人体格消瘦，停药便精神不阵，而我炼制的，其实是逍遥散，用的是不是慈石，是冰石！只有强身健体之效，不会损害人体！”

“你说不会损害人体，本宫可是见着那些服用了你逍遥散的人，如今停了药，是疯了一般，甚至不惜割腕撞墙求家人给药，这叫不会损害人体？”纳兰懿冷冷睨了一峰道士一眼。

“纳兰懿，你这是在说，本道的方子不对了？”一峰冷笑道：“你可知道，本道的方子，是从哪里来的？”

“哦？本宫倒是想知道，你这害人的方子，是从何而来？”纳兰懿问道。

“是你的外公，钱老板，从天山带回来的！”

钱家，天山！纳兰懿脸色忽然一变。趴在纳兰懿身上的阿零清楚的发觉纳兰懿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员外郎。”纳兰懿淡淡说道。

“是。”一直在一旁记录的员外郎答道。

“你去找一些关于五石散的卷宗，明日交给本宫。”纳兰懿吩咐道。

这分明是要支走员外郎，员外郎会意，便也就走了。

等员外郎走远，纳兰懿又屏退了众人，待这审讯室中只剩下他和阿零两人，纳兰懿便问道：“说吧，你与钱家什么关系？”

“纳兰太子，你出生时钱家已经没落，想必并不知道，钱家能财运亨通，多亏了当年我天清观的观主为钱家主找了一片好坟山，当时的钱家家主，也就是你外公钱百利，便送了我天清观一份大礼，也就是这逍遥散的方子，并且还将逍遥散配方中最重要的冰石送给了观主！那冰石是钱百利从天山采来的，用它炼出来的药，不可能会有损身体！”一峰说着情绪激动，眼睛都有些泛红。

看来，钱家与天山当真有关系，而那天山，似乎是确实存在的，所以北阑宫中才会有天山雪莲，而那天清观才会有来自天山的冰石。北阑开国皇帝去世已久，看来要找天山的线索，还得从钱家入手。既然钱百利曾经到过天山，那延丰帝这些年一直秘密寻找的东西，是不是也在天山呢？

钱皇后为求自保，对钱家的事只字不提，而楚闻天也是为了钱家的秘密，一直跟在纳兰懿身边，纳兰懿知道，若是钱家的秘密落到他人手中，自己这太子之位，母后的皇后之位，恐怕都岌岌可危。

阿零件纳兰懿陷入沉思，便替纳兰懿问道：“你自己，可有服食过你所谓的逍遥散？”

“自然是服的！”一峰答道。

“那从你被抓到现在，还服用吗？”阿零继续问道。

“没有再用了。留存的逍遥散悉数被毁，我哪里还有！”一峰说着，面上竟是惋惜之色。

阿零仔细看了看这一峰道士，虽然是头发花白，脸色却还算红润，就算是在这大牢中关了这么些日子，看上去也不像其他犯人那么憔悴，而且，他也断药多日，并未出现戒药的反应……如此看来，这道士吃的逍遥散，与怡红楼中卖的五石散，并不相同。阿零推了推纳兰懿，轻声说道：“这人吃的逍遥散，与怡红楼恩客吃的不一样，应当是被中间人掺了假。”

纳兰懿点点头，他还有关于钱家和天山的事情想问一峰，定然不能让他现在就因为这件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