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祝傥也火大,「你不看看现下城里头有多危险,我自是担心你……」
话未说完却见幽季猛的转了身,眉间蹙起很深的一条褶皱,他冷声字字顿齿道,「那我只问你一句。」
「甚么?」
「当年害我上浊灭池的,是不是你?」
祝傥愣住。
「抽皮扒骨一遭,差点断魂丢命,虽说还勉强活着,到底是遂了你意,我甚么法力都没有了,我就是废人一个了,也没有甚么孤傲的身份可加之于身。既然这样,是不是事事都得求着你了?」
「我……」
当年害你上浊灭池……我只是顺手推舟了一把,而且……那也纯粹是想着,想着你能有所改变……
可说出是天帝害你,你又能有几分信意?
再往下想着未免又可笑,黑锅是得自己背,烂事是得自己拾掇,也是,认了当邪佞的命,就知道不可能有个太好的口碑。
正当祝傥这边觉得无力,太多话无从说起,即便说起了……眼下他是个能听进去的样子嚒?指不定又像昨晚那般毫不在意的就睡着了……
正想着,却见幽季忽然一屈膝,跪在了他面前。
祝傥一怔,随即往后猛的退了一步。
「我是很讨厌你。但是祝仙君,如果你想看的是这个,我跪给你看,我受你所限便是了。」他又慢慢抬起头来,即使现下身上带了点邪魅之气,却仍旧是那张端正的脸,清明的眼,「劳烦祝仙君随我去趟闻莺巷。」
「你去哪儿我都想陪着你的,你我之间不必……」祝傥拉上他的臂膀,想将他搀扶起来。
却听这人近在耳边的声音又道,「如果还能寻着我那位朋友,你想做甚么,我随你尽兴。」
祝傥又是一愣,随即咬牙切齿,「幽季,你这是甚么意思?你在跟我交换?你在拿你自己跟我交换?却只是为了让我替你做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罢了?!」
祝傥也恼,「我他妈对你是真心的!你若是现下不喜欢我,我会尽力变着法子的希望你能喜欢上我,你同伴出事了,我也急!我看你宁肯担心个不知名的小老鼠精,也不肯正眼看我几下,此刻还同我讲这些话,我真是……」
恶狠狠的一把将他从地上蒿起来,祝傥目似喷火,「你究竟要怎样信我是真心?」
「我不介意你是不是真心。」季清流眼神微垂,紧盯着地面道,「你若是喜欢这具皮囊,你拿去便是了。毕竟那个名作幽季的帝君,已经死在了浊灭池上。」
祝傥一愣。
随即冷着脸扯了衣架上的衣服,快手快脚的给他穿好了,这才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将他往闻莺巷拖。
烦死了。
简直要烦炸了!
对,他骂自己痴心妄想是对,他记恨自己当年害他上浊灭池还是对。
每一件事细细数下来,总是脱不开一层自己害了他的成分在。
真是,你自己却不想想,天庭上那么多正直清白的仙君,天帝不去加害,偏偏针对你一个是为了甚么!难道会是因为你太正直致使他看你不顺眼吗?!天帝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又想着自己的真心在他眼里看起来压根不信,也或许信了,压根不在意。
呵,贵为帝君的时候那么多人天天等着冲您表忠心。
你却不看你脱了那一层光环后,却还有几个人是真心记挂着你的。
当年五雷正法轰了个临渊神魂俱散,众仙僚天庭上一声唏嘘便算是故事告了终。
那轮到北烛帝君这儿呢?
对,到底是忌讳你的名讳,不敢多言,可也不过是有人提起来时面上偶然浮露的惋惜,抑或一声『啊呀……』却到底不敢续上尾音罢了。
再过个千八百年,一旦有人领了北位帝君,续了你的位置,再放眼个长久时间,怕是你最后也不过是同临渊那样一声唏嘘告终罢了。
有多人真心待你?
不是看你飞黄腾达、不是看你翻云覆雨、不是看你如日中天时那些人,而是看你现今寥落,还会有几人真心挂念着你!
——可是这些话永远不必跟他这种死脑筋的人说。
说了,往往得他一句冷声回应,「那你现在对我好,不还是觉得害我上浊灭池亏对了我吗?」
想着便更恼!
你倒不再仔细想想,我既然是一邪佞奸诈之人,我做了坏事便永不会亏心!
害死了哪位仙君,又借刀杀了谁家仙吏,脏心烂肺的事做多了也就渐渐麻木了。
害你上浊灭池怎么了。
真若论起来,二字一括——『活该』是也!
明地里暗地里提点你那么多遭,你不听便算,还非得变本加厉一重。
你是让众仙君以后奉了您的忠,还是听了天帝的话?
敢跟他揽众君心,你简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