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间堂金色大厅。
顾盼兮穿着一身粉色的碎花长旗袍,犹如晨露中摇摇欲坠的木槿,超凡脱尘。她站在大厅门前迎接来宾,指引他们签名,收礼金,寒暄,脸上始终带着高雅冷艳的笑容,俨然一副小女主人的做派。
沈老佛爷的御用生活协理张娇匆匆跑出来,她便扯着刚换好的旗袍边问道:“老太太让我问一句,小少来了吗?”
顾盼兮的笑容僵了僵,“快了。”
张娇看了看座钟,皱眉嘟哝,“可是寿宴都快开始了呀……”
顾盼兮侧头看她,神色凛冽,“我说,快了。”
张娇吓得一怔,赶紧跑回去复命。顾小姐还没当少奶奶就那么凶,以后嫁进沈家还得了!她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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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的心情其实非常忐忑不安。从那个带娃少妇得知沈良铭有未婚妻时的表情来看,她大概是毫不知情的,也就是说,沈良铭并不打算让她知道。如今带娃少妇知道了,必然会跟沈良铭大闹一场。她猜,最后的结局无非是两种:一、沈良铭和带娃少妇掰,二、沈良铭和她掰。
如果是前者,说明沈良铭仅仅是不走心只走肾地玩玩,谎言被揭穿,装不下去了,那么大不了好聚好散,他无所谓。如果是后者……说明沈良铭不仅走了肾,还走了心。
其实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这个原则一落到沈良铭身上就彻底碎得渣都不剩,她在意的人和事不多,如今被这个带娃少妇和沈良铭搅得乱了一池心湖,她简直焦躁到不行。
忽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旁边窜出来:
“看样子,顾小姐做了什么坏事呢。”
顾盼兮翻白眼,懒得回头。
卓伦穿着一身古板的老款格子西服,原本褐色的发也染回了黑,还抹了一层亮晶晶的头油,整个扮相犹如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阔少飞机头。
“我已经好久没见到顾小姐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了,上次你出现这种表情还是在十年前,你不小心在沈良铭最喜欢的一幅油画上洒了点面汤,啧啧,好怀念。”
顾盼兮抱着臂,看他不停地摆弄胸前的蝴蝶领结,不由得嫌恶道:“你这身是哪里挖出来的古董?我几乎能闻到线条里积攒了多年的灰尘味儿。”
“前两天刚从刁老楼的古行拍卖市场里买的,怎么样?符合沈老佛爷的口味吧?”说着他还打量了下她的穿着,摸着下巴点头,“嗯,你这身行头也不错,上个大红胭脂就可以去唱天涯歌女了。”
顾盼兮转身要走,又听到他道:
“你真的觉得他会来?”
卓伦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讥诮地挑着眉,“他跟沈老佛爷水火不容你也知道,况且他现在大概在陪情人哄孩子呢,怎么会来?”
她眯起眼,“原来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找他兴师问罪,或是……去找那个女人摆正宫架子?”他笑了笑,“给你个忠告,女人还是别把男人攥得太紧了,尤其是沈良铭。你也知道,他喜欢的东西,不会让人轻易碰的。”
她也跟着笑,“谢谢你的忠告,可惜太晚了。”
“确实太晚了。”
顾盼兮和卓伦几乎以为是听错了,他们一齐转过头去,看到沈良铭出现在身后,表情皆是不可置信。
沈良铭穿得极其普通,外面罩了深色的呢子宽版大衣,里面是毛衣套衫和休闲裤。他直接从树木花店过来,连衣服都懒得换,对他而言,参加这个寿宴根本不需要他费这个精力。
他走到他们跟前,淡漠地看着顾盼兮,脸色布满了阴云,“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卓伦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忍不住对顾盼兮挤眉弄眼,她到底对那女人做了什么?
顾盼兮又笑了,“那个带娃少妇真有一套啊,居然把你劝来了。”
“不久后她可能就是沈太太了,你还是拿出点素养来吧,好歹你在沈家待了那么多年,难不成一点礼节都没学到?”沈良铭面不改色地说着,遑顾顾盼兮越来越差的脸色,然后越过他们,在来客名单上瞥了一眼,在自己的名字上随意划了个圈,便走大厅了。
卓伦目瞪口呆。
这是自他们结识以来,他听过的沈良铭对女人说过的最恶毒的话。
他小跑跟上沈良铭,“沈小少,你刚刚的话好像……说得重了点。”
沈良铭:“等孩子学坏了以后再打,就来不及了。”
卓伦叹气,“就算她真的去找你的小情人,也做不出什么事的,我太了解她了……”忽地,他看见沈良铭脸上还未消的手掌印以及嘴角的红色伤痕,愣了愣,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被你的小情人打了?居然还有女人敢打你!?”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