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林由云就咋也睡不好,翻过来调过去,折腾了一会儿,窗外的天空渐渐退却了夜色,出现了晨光。
林由云不想再躺着,起身上厕所,想了想,又走到小屋,推开门,看向屋里,林寻勇还是睡着的,手里的手机搁在肚子上,睡着他的呼吸而起伏着。
林由云也不知怎么,就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肺几乎气炸,就要把林寻勇推醒大吵一架,可是又寻思了一番,强压下火,把手机放回林寻勇手里,自己走到卫生间,上趟厕所,把水龙头拧开,水流开的大大的,就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然后,刷牙,然后,对着洗手池上的镜子,认真的梳着头发。
林寻勇一觉醒来,叫了俩声,没有林由云的回答,他本打算告诉妻子中午和刘文婉会面的事情,听不到妻子的声音,猜想她出去了,就起身,去卧室一看,果然,林由云不在了。
林由云一大早就打车跑到姐姐家,姐夫不在家,姐姐睡眼惺忪的给她开了门,林由云也不说话,就自己打开冰箱找东西吃,等林由丽起了床,准备早点,发现冰箱里就剩了10颗鸡蛋还全让林由云白水煮蛋吃了。林由丽说,小美,你不怕鸡蛋吃多了,胆固醇高啊?
林由云说,姐,不是吧?吃你些鸡蛋就心疼了?
林由丽扑哧一笑,没有说话,拿豆浆机,打了杯豆浆,问,喝吗?
林由云说,不了,现在一打嗝,嘴里全是鸡蛋味儿。
林由丽问,鸡蛋啥味?
林由云说,硫磺味儿。
林由丽慢慢喝下豆浆,林由云问,姐夫去哪里了?
林由丽说,出差。
林由云担心的说,姐夫现在那么忙?姐,你小心姐夫让哪个狐狸精勾走,现在的狐狸精,手腕多的防不胜防
林由丽一笑,说,我不怕,倒是你姐夫,老是担心我被人勾走。
林由云扫了姐姐一眼,觉得四十多岁的姐姐,就像三十出头,眼睛水汪汪,高挺的鼻梁,胸脯丰满高耸,腰肢纤细,柔嫩的皮肤,脸上几乎看不出一丝细纹,活像个不老仙妻。
你看什么呢?林由丽和蔼的问,边收拾着桌子。上面全是鸡蛋壳,牛奶袋。都是林由云搞的。光是牛奶袋子就三个。
林由云问,姐姐,最近买新衣服没?
林由丽一笑,说,买了,你去看吧。
林由云经济状况远不如姐姐,所以,老来姐姐这里蹭衣服穿。
林由云不客气的去了姐姐的大卧室,打开衣柜认真的找着,一定要穿的美美的,中午和那个狐狸精会会面,气气那对狗男女。
翻了半天,有些眼花,想了会儿,还是基本款好了,搭配些别的。可是,林由云的手停住了,人也愣了。她自一件衣服里翻出一张孕检证明,正是姐姐的名字,怎么回事?
姐,你来。林由云喊道。
林由丽笑笑的过来,问,看上哪件?这次可不行穿的脏了再还回来。
她一看到林由云手里的证明,脸色立刻煞白,劈手夺过那张纸,也不说话,几下就撕得粉碎。林由云怔怔的看着姐姐。
姐妹俩沉默了一会儿,林由丽说,不要让你姐夫知道。下个礼拜,我会解决好。
林由云问,怎么解决?
林由丽说,已经找好可靠的人,去外地,把胎打了。
林由云说,可是你已经四十多了,你的身体。
林由丽说,放心,但你一定要保密。
林由云沉默片刻,说,姐,我有事,要先走,注意身体。有事就找我。
林由丽看着妹妹换鞋要出门,问,没有看中的衣服?你不拿了?
林由云回头,只是看着姐姐身上的衣服扣子,说,我有衣服。
她只觉得脚步沉沉的,离开姐姐家,还是打车回了自己家,林寻勇不在。林由云一下子精神了,时间不早了,他该是会那个狐狸去了?
林由云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上一件米白色镶花边的开衫,搭配一条小A裙,一双短靴,拎上金色虎纹包袋,长长的头发特意用细齿梳子打毛了,蓬松的扎成马尾,戴上朵逼真的花朵形头花,这才精神抖擞的出了门,按照那俩人短信里约定的地点,一鼓作气的冲了出去。
可是到了那个饭店,转了好几圈,就是没有见到丈夫。怎么回事?难道发现我发现他们幽会,就临时换了地方?
正找着,就听有个熟悉的声音,笑着招呼,林由云。
胡林由云的心弦就像凝滞了千年,忽然一下子被拨动,心里就流动着一条欢乐的春天里的小河。
真是巧。昨天遇到罗子美,今天竟然遇到他。林由云循声望去,笑着招呼,你好,真巧。
一个男人一身整洁的休闲西装,干干净净的容貌,清朗文雅的气质,微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齿,招呼着,我正好和几个客户来这里吃饭,你和谁来的?
林由云脱口而出,老公。
那个男人脸上笑容未变,道,哦?俩人看来感情很好。哦,我的客人来了,来,留下电话,以后方便好联系。
互相留了电话,林由云也不知道对方看出自己心里的激荡心情没有,那人和几个衣着气派一看就不一般的人,一起说笑着进了一间雅座,林由云觉得反正也找不到丈夫了,不如去这附近的麻辣串店,狠狠的吃上一顿。
她刚一进店,就拉长了脸。林寻勇正和一个中等个子,清秀文静的女子,并肩站在一起,俩人有说有笑,看神情就很亲密。林由云的胸腔里满满的都是酸意。
林寻勇看见她,先是一愣,然后就笑着走过来,问,老婆,你怎么来了,我还有件事情和你好好说。
林由云不高兴的说,逛街累了来这里吃口饭,有啥事?
林寻勇说,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合股,把这家快餐店包下来了。
林由云瞪大了眼睛,看着丈夫,等着下文。
林寻勇说,这间大排档十来个档口,都是经营快餐,这里周围全是商场,每天来吃饭的人很多。老板有事要回老家,正好和刘文婉是亲戚,就以本钱,把这家店转给她,她对餐饮不熟悉,又缺乏资金,就叫上我和另外一个同学,一起合作,大家共同入股份,这里接手过来就能营业。
林由云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女人。
林寻勇心情很好,笑着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吧?过日子,就得节省,把钱用在刀刃上。结婚六年,你老说我抠,抠了六年,省了几万,就做了本钱。
林由云看到刚才和林寻勇说笑的女人正走过来,心里顿时沉甸甸的。
女人笑着说,你就是林由云吧?总听林寻勇提到你,口气满是自豪,现在一看,林寻勇果真是有自豪的资本。
这句话就像****,让周身的每个毛孔畅流,林由云的恼怒一下子烟消云散,笑着说,这个林寻勇,就会瞎说。
女人伸手过来,我叫刘文婉。
林由云和她握了握手,暗里把自己和她的长相比较了一下,心里很是放心。又看看四下的环境,笑呵呵的说,这家店经营好了,很不错的。
五
林由云和林寻勇和好了。她打电话告诉姐姐这个消息,又把刘文婉请回家做客。她围上围裙,洗净双手,进了厨房,叮当的开始炒菜。
刘文婉得意的对林寻勇一眨眼,林寻勇小声说,真的谢谢你,要不,我这个母夜叉还不知道给我多少气受,不过,我也担心,万一这招不灵,真离婚怎么办?
刘文婉手里捧着林由云给她特意沏的花草茶,目光在屋子里到处打量,慢慢地,轻声的说,不会的,因为,你们彼此在乎对方。
林由云在厨房里喊,林寻勇,过来给帮个忙。
林寻勇屁颠颠的就去了。刘文婉不由笑了一下,但很快,心里就又弥漫了一层冰水般的感觉。这个小家,还是温暖的,可是,晚上自己回家,那偌大的屋子,就一个人住,孤零零的,就算装修的在怎样华美,还是冰冷缺少人气。
林由云的目光停留在客厅电视背景墙上的一副画上,是林由云将她和林寻勇俩人平时的生活照,剪下人物,拼贴在一幅蓝天白云的画面上,就好像是俩人拉着手,在天空飞翔的感觉,其实,林由云这个女人,不简单。
刘文婉这样想着,就听林寻勇喊道,吃饭了。
小小的厨房和客厅是通着的,中间放了张餐桌,铺着鲜红的桌布,边上是翠绿的餐巾,红和绿搭配,看上去不觉得俗气,反倒有种趣味。
桌子正中是一个大海碗,满满的都是清水,里头漂着绿色的树叶,中间是一捧草。林寻勇看刘文婉认真看着,就笑说,林由云不爱插花,说花谢得快,就养了些草,又有树叶点缀。她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呢。
刘文婉笑了一笑,没有说话,饭菜都上桌,香喷喷的,林由云打开一瓶果酒,笑着说,这酒是我嫂子家的人,从她老家给邮来的,很好喝,也是补品。
刘文婉轻轻饮了一小口,只觉的入口清甜回味,林由云的分量在她的心里越来越重了。再看林寻勇,满面红光。
刘文婉想起,同学聚会后,他俩又单独聚了一次,林寻勇大吐苦水,说妻子刁横,几乎不让自己说话,自己嘴笨,也说不过她,想想真是窝囊。
刘文婉很是同情,她从前是个地道的贤妻良母,于是和声细气的劝说了一番,又给林寻勇出了个主意,刺激林由云,逼迫她改正自己。
林寻勇假装有外心,回家和林由云冷战,林由云果然激怒,和林寻勇大吵,吵着吵着,林寻勇提出离婚,这可让林由云如中利器,很是难过,果然不再吵闹,而是冷静下来。
经过多少天的思索,林由云也想的清楚了。尤其知道林寻勇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又和同学合伙开饭馆,虽然还是不放心,但,刘文婉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男朋友介绍过来,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应该是个单位的头头脑脑一类,但人家不说,林由云当然也不问。那人待了一会儿,说还有事就走了,但看着刘文婉的眼神,还是很温暖的。林由云看在眼里,一下子就放了心。于是,她热情的邀约刘文婉和林寻勇的另一个同学回家吃饭。那个同学有事没有去,于是刘文婉就跟了回来。
此刻饭桌上,林由云言笑爽朗,林寻勇听她叫自己做事的时候,也不再大呼小叫,用语也不再出口成脏,林寻勇的心里很是满意,决定,要好好回报刘文婉。
吃过饭,又坐了会儿,刘文婉告辞,俩口子挽留了一会儿,刘文婉一定要走,林由云就一再说,那你慢走,有空再来聊。
刘文婉看着她和林寻勇亲密的神情,忍不住心里一酸。打了车回到家,摁开开关,屋里一片通明。她抬脚甩掉鞋子,光脚走在地毯上,把包包扔在在沙发上,进了宽敞精美的大卧室,倒在床上就睡。
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居然是林寻勇,一接听,他在电话里焦急的说,文婉,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在市中心医院心脑血管科做主任呢?
刘文婉一紧张,睡意全消了,赶紧说,是啊,怎么了?
林寻勇大力叹息一声,说,我老丈人突然昏倒,我丈母就打120把他送到市医院,我想请你哥哥照顾一下,不是少收钱,就是找个好的大夫做管床大夫,平时多给用用心,用些合适的药。
刘文婉一口答应,说赶紧给哥哥打电话。林寻勇这才放下心道过谢就挂了手机。
林由云此刻,就像没有了主心骨,一派惶急。她坐在父亲的病床边,看着父亲昏迷不醒的样子,一个劲儿的问,妈,好好地,爸怎么就犯病了?
胡大妈此刻双眼红肿,说,不知道,你爸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起身说上厕所,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了。
我姐和我哥咋还没来?林由云又问。
胡大妈说,打过电话了,你姐不知道咋跑外地去了,说明天一早回来,你哥不知道为啥,现在还不来。
正说着话,病房门被推开,有道俩口子一起进来,有道先俯身看看父亲,又问母亲,我爸这病到底咋回事?大夫咋说?
胡大妈叹着气,说,一会儿有个刘大夫过来好好给看一下,是这里最好的大夫,二半夜的,给人家打电话叫过来的。
有道媳妇说,半夜?谁给叫来的?挺大个面子。
林由云抢着话儿说,是林寻勇认识的人。
有道浑不在意这些话,低下头只是看着父亲,又抬脸在母亲和妹妹的脸上挨个看了一遍,林由云并未在意,只是担心着父亲的病况。有道问,姐没来?
胡大妈的目光就要刺进儿子的肉里,说,你和我出来。
母子俩站到走廊,胡大妈尽力压低声音,生气的说,你刚才啥意思?
有道直截了当,说,妈,你也知道,我家困难,我爸这一住院,又得不少花钱。我是拿不出多少来。
胡大妈没有说话,沉默一阵子,问,那你要是腾出功夫陪你爸呢?
有道双手一摊,说,妈,你也知道,我俩都得上班,中午还得给小玲做饭,哪有时间?
胡大妈气哼哼的说,你意思就是说,让你姐和你妹,又拿钱又陪床?
有道说,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
胡大妈气的对他脸上就是呸了一口,说,都是子女,你就啥也不管?
有道低下头,说,我有空还来看我爸吗。
胡大妈说,你个王八犊子。
说完再不看儿子一眼,而是进了病房,说,林由云,以后你得来给你爸陪床。
林由云忙说,当然。
林寻勇在一边看着有道,又拿眼睛看着岳母。果然,胡大妈又说,你爸这次的住院费,我们老俩口。
话还未完,林由云抢着说,妈,你放心,有我和姐姐。
病房平静下来。过了会儿,有道媳妇慢慢说,也不能让林由云和大姐出钱又出力,我白天来看一上午,晚上来给送饭。爸的医药费,我和有道,也没钱,就出俩千先。
胡大妈没有说话,但脸上明显的流露出些许轻松的神色。有道感激的看着媳妇,对她一点头,媳妇也不看他。
林寻勇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时间静静的流淌,病房门又被推开,进来一个中等身材,肤色黝黑的男子,寸头,宽宽的方脸,戴付黑框眼镜,脸上的神色很和善,跟在后面的护士介绍,这是我们科的专家,刘志敏大夫。
一家人都很高兴,都站起身,赶着说了一火车的好话,刘志敏大夫客气的回应了几句,就马上开始问诊。问了胡大妈一大堆问题,又拿血压仪给胡大伯测了个血压,然后翻开胡大伯的眼皮看看眼底,想了想,说,问题不大,一会儿做个心电图。
有道忙问,是去哪里做?
刘大夫说,推机器过来。来,哪个过来一下。
林由云要出去,林寻勇拉了她的衣服一下,胡大妈就跟了出去。
不大会儿,胡大妈就回来,说,你爸以后得注意了,不能激动,不能剧烈运动,刘大夫就是不简单。
有道忙问,就是说,花不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