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事到临头好歹也要抗议一下。
“你不去?不去更好。荷包留下,慢走不送。”清雕一点都不客气。
文长连忙拉住我:“你家就在京城不是么,怎么不去呢?”
“我不想回家。”答案很简单,一到京城你们很可能就找不到我。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在书房里没日没夜的受罚了。
“你可以不回家啊!不过小离,你出门也有一段时间了。家里人不着急吗?如果有机会回家还是会去一趟,报个平安也好。”
一入侯门深似海。我家虽然不算帝王将相,可至少也是庭院深深。报完平安以后才是不太平的开始。
权衡再三,我还是不敢冒险。“我们家老头很凶的,不管跪书房还是睡柴房,都能要了我小命。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如果你的本事真是关禁闭关出来的,那我倒建议你还是回去关个十天半月。也许又琢磨出什么新花样,到时候开间酒楼发财,你爹娘也不至于要了你小命。”清雕式风凉话又开始刺激我耳膜。
文长提出新建议:“不然你打扮成商人什么的,平凡无奇的中年妇人、络腮胡子的大汉、年旬花甲的老人,干脆贴张人皮面具更彻底,任是生你养你的人都认不出来。”
“请问我到哪里去找一个易容高手?”我承认文长的想法很好,可惜可行性太低。
文长吃惊地道:“难道我没有告诉你师父教过我易容么?”
我比他更吃惊,差点跳起来:“你会易容?不是开玩笑的,你真的会易容?”
“你们到底是不是兄妹?”清雕一针见血,我跟文长倒抽冷气。
“当然是——”极有默契的异口同声。
清雕口上不再追问,神色却摆明了重度怀疑。
我摸摸下巴,看着文长:“要是你的易容本事能好到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的话,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到京城去看那个无聊的武林大会。”
“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可能有点困难,你照着镜子看我帮你易容,应该不会认不出来。”文长一边比划一边解释,以为我记不住易容的相貌。
这根本就是理解性的错误,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为什么你觉得武林大会无聊?”
都是些打打杀杀的玩意儿,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推陈出新。谁看了十多年大同小异的比武擂台都会嫌无聊的好吧。“选武林盟主嘛,武林大会还能有什么新花样。能者居之的事情,除了武力解决之外还会有什么办法?”我根本就不指望一群多半白丁的江湖草莽说些斯文话,更别提吟风弄月了。
“小离是姑娘家,当然不喜欢血腥杀戮。我们男人就不一样……”文长溺爱地拍拍我的头,喂,发型都弄乱了啦!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男人哎!”这是实话。现实总是残酷的。
文长有变成石像的趋势,清雕则是一副想笑又勉强克制的表情。老实说他对文长真的很够意思,如果换成被损的是我他肯定笑到东倒西歪。
“好啦,不逗你了。不是要易容么,什么时候开始?”可怜的文长,连手臂都僵硬了。
被我摇了半晌他才从失落中回神,满脸沮丧地说:“我去买些工具材料,你问掌柜要间厢房。很快就能开始了。”
清雕等文长出去以后问我:“想不想刺激一下?”
你会有好事?“什么意思?”
“不如在文长帮你易容的时候闭上眼睛,等结束的时候再看看是不是还认得自己。”
听起来没什么作弄我的嫌疑,可以考虑。
文长果然很快回来,买了些面粉颜料之类的工具,跟我一起上了厢房。
清雕对着他点的一桌大餐大快朵颐。
我心疼这桌美味佳肴,更心疼我荷包里的银票。
我对着铜镜坐好然后告诉文长:“我想看看是不是真能神奇到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程度,完工以后叫我。”然后头一歪倒在躺椅上开始浅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被文长的轻声呼唤叫醒,对着镜子一看差点两眼一黑。
妈呀,虽然我说希望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但不代表可以搞成这副尊荣好咩?
可能我的脸部神经抽搐得太厉害,文长忍不住问我:“很难看么?”
那倒不是,镜子里一张白皙的瓜子脸,明眸皓齿、柳眉樱唇,即使再挑剔的人都不会说难看。
“那是太好看了?”所以才惊艳到抽搐?
“比这张脸更好看的脸虽说不多,可从小到大我还是见过一些的。”我勉强压制即将爆发的火气,对文长笑脸相迎。
文长问:“到底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不大喜欢这副样子。”现在他总算知道我的笑脸是要爆发的信号。
当然不喜欢!怎么可能喜欢?没有人会喜欢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况且这张脸的主人差点害死我!虽然我说过勉强接受她的理由,但并不代表我咽下了这口恶气。
没错,文长什么脸不好弄,偏偏给了我一张缕娘的脸!我有这么老吗?
对此文长的解释是他没办法凭空想象一张脸,所以只能照搬别人的。又因为从小到大他见过的人不多,能记住相貌的更少,缕娘已经是所有他记得的女人里最漂亮的一个。
而且即使老一点也无所谓,风韵犹存的缕娘比秦楼楚馆里许多年轻丫头美丽得多。更何况易容成缕娘可以直接借用她的身家背景,不需要捏造假身份就不容易露马脚。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其实是二十不到的小姑娘改扮的。
总之按照文长的说法这是一张很完美的脸。
“现在只要提起缕娘我就一肚子怨气。”我告诉文长,“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我就不能照镜子了。”
“为什么?”
“我怕忍不住对着镜子一拳打过去。”
文长抓住我的手:“哎呀那可不行,镜子会碎的。”
我以为他至少能关心一下我的拳头,没想到连一块镜子都比我重要。
于是我彻底爆发!
下楼的时候清雕正拿了根牙签剔牙。我头一次看到有人剔牙也能剔出优雅的气质。可惜他的优雅在看到我的脸时劈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如果我不是看着你们上楼的,我真的会以为是缕娘本人。”这算对文长手艺的最高评价。
请给我一炷香时间迎风liu泪。这是什么人生啊!
“文长呢?”
“瘫在床上一时半刻起不来的。”我不屑一顾地撇撇嘴,哼、有胆子把我弄成这副德行就要承担后果。
我自认没有清雕棘手,不过辣手摧花的本事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不要跟我说怜香惜玉,我不是君子。”看到清雕勾起嘴角,我连忙端出文长妹妹的身份,“他是我哥,我们家的家事闲人莫问。”到底是假的,我心虚啊。
“下不为例。我的人只能我来欺负。”
你的人?“什么叫你的人?”难道他们真的……我要晕过去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的小厮。”我又活过来了。
“是、是、是,清雕大爷!”
文长还是一瘸一拐地下楼来了,其实我没怎么修理他。我是想赏他几拳头几巴掌的,可是他在逃的时候撞到凳子结果成了现在的孱弱样子。
清雕不禁皱眉:“莫离儿你出手太不知轻重了。”
听听这话说的,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对天山怪侠的徒弟做什么?好像他一身的伤全是拜我所赐一样。
“是我自己不好,又撞到凳子。”说起来他好像和凳子有缘,不是扭到腰就是撞到腿。“什么时候去念忘山庄?”
“明天。”
不会吧?清雕肯定没经验,武林大会召开当天最无聊了,无非是介绍这派的掌门那派的头目,还有方丈、道长、师太、帮主、舵主、堂主、宫主、岛主、洞主和一些被冠以“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实际上鲜为人知的独行侠。
原则上武林大会只邀请所谓的正道人士,不过还是会有很多绿林好汉来凑热闹。当然也有闹场的人,到时候免不了刀剑相争。那一般是后几天的小过场。
“第一天不好玩,都是五湖四海的前辈高人到场,然后大家叽里咕噜的聊天,再稀里哗啦的吃饭,真的一点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