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旭抓住刘晓苏的手,从背后环上来,把刘晓苏拥紧。他叹口气,低低地说道:“折磨人的小东西,我要拿你怎么办?”
成文玲的眼睛猛然一酸,心里又是苦涩,又是甜蜜,静静地靠着卓旭不说话。
过了一会,卓旭迟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晓苏,要不这样,你搬到我这儿来,工作也辞了,来帮我吧。我想天天能看见你,这样我感到心安……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结婚为前提,先‘试婚’一段时间,如果彼此合适,就去领证……你看行吗?”
这一番话完全出乎意料,刘晓苏大为震惊,心情复杂难辩。
她也知道以卓旭狂傲、不羁的个性,能主动这般示弱,表明想要和她结婚的意向,已属不易。然而,此情此景下听来,却甚觉不妥和怪异。
自古以来,男人和女人对爱情与性及婚姻的看法就各不相同。
大多数的男人都认为性和爱是同步的、是对等的,女人如果爱她,就应该大大方方、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否则,便是不爱。
而女人们,多半是矜持的、羞涩的。她们可以义无反顾、全心全意的深爱着一个人,却并不会轻易地奉献出自己——在另一个人面前毫无遮蔽地袒露自己,会令她们倍感羞耻和不安,除了对男子深切的爱意,她们还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
****之于女人,不仅是身体的裂变,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心灵蜕变与体验。她要能百分百地确定男人对自己的爱意,觉得那个人安全、可靠、温暖,才会放心地将完整的自己交付出去。
恋爱中的女人拒绝男人,并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男人给的爱还不够多,不够深,也不足以令人心安!
成文玲虽然已经工作多年,也知道在鱼龙混杂的美容界,很多年纪比她小的女孩都很开朗奔放,但她一向自爱,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年轻时的刘晓苏,拥有一颗单纯而透明的心,象颗白色的水晶,不能容忍一丝的尘埃。在她看来,爱情应该是纯粹和美丽的,是神圣的,如果过早地参杂****的yu望、婚姻的枷锁,那简直是对爱情、对婚姻的亵du和羞辱。
婚姻与性,是爱情的升华,是两个彼此深爱的人给对方的最高礼赞,有着水到渠成般的自然,和心甘情愿的相守相知。
很显然,她和卓旭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虽然,她已经爱了卓旭很久,也想过要和卓旭白头偕老,可是却不曾想过要这么早就触及****和婚姻的话题。
而且,她又是如此的敏感和骄傲,卓旭言语中的迟疑也深深刺痛了她。她不禁想:是什么让一向坚定、自信的卓旭迟疑?是否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爱她?爱她,对他来说很勉强吗?
成文玲转过头去,想看清楚卓旭的表情,卓旭却扳紧她的头,不让她如愿。
“给我时间,我会好好考虑。”良久,刘晓苏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气里。
是的,刘晓苏需要好好考虑,她的顾虑太多。
如果她选择到卓旭身边去,那么她势必要辞去现在的工作,可是,瑞总对自己如此器重和栽培,要她如何开口?现在手下的两个新人才进公司不久,还不能独立操作,让她如何能走得安心?
而且,如果选择到卓旭身边去,就等于是同意了他的“试婚”之说,是对自己爱情信念的一种否定,更是一种危险性的尝试,如果成功,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是如果失败呢?她能有足够的勇气和心理准备,接受失败吗?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刘晓苏就已经想要赖在卓旭身边,受他呵护,向他撒娇,相伴到老了。
可是,前段时间的那些疼痛和苦涩太深、太长,在她的心里已经划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令她心生恐惧和胆怯。而卓旭对她态度的转变,又来得太快、太突然,常常让她怀疑随时要失去,没有安全感。
她没有把握,自己真的可以抓住卓旭。卓旭是那样优秀,而自己是如此平凡,如果抓不住,到时候,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工作、恋人、甚至连自己都要失去。那样的情形,一想起来,就令人胆寒。
而且,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三年前初识卓旭时的纯洁少女。在她的身边,每天都会上演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戏码,为了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去,她也学会狡诈与奸滑、阿谀与奉承。真的让她去面对那些纯洁、无暇的孩子,她感到自惭形秽,并且有着深深的悲伤。
她什么也不懂,真的能帮到卓旭吗?不会成为他的包袱吗?
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会让人低到尘埃,心生胆怯,容易让人怀疑自己,总觉得自己不够完美,深怕配不上对方给予的信任和爱。
矛盾了很多天,刘晓苏决定冒险,选择到卓旭的身边去。她想:好不容易遇上个自己喜欢的,又怎能错过?
瑞泽明知道刘晓苏要离职,很惊讶:“晓苏啊,你一向工作很突出,就这样放弃,不是很可惜吗?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谢谢瑞总,您对我一直很照顾,我很感激。只是我已经做了决定,希望您能招到合适的人选,我会等她们能独立上岗后再走,最长可以是三个月。决定得这么仓促,还希望您能谅解。”
瑞泽明看着刘晓苏,目光有些森冷:“晓苏,你这样突然离职,我很难做,不会是其它公司出高薪挖你吧?你知道我最恨这种人的。”
“不是这样!瑞总,您别误会,我是要去帮我的男朋友,他不是做这一行的。”
“噢?那祝你好运。”瑞泽明的脸色没有丝毫的缓和,刘晓苏退出经理办公室,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难挨了。
进公司两年时间,刘晓苏对瑞泽明的脾气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瑞泽明创业之初是和两个好友同开的公司,后来公司稍有起色,两个朋友却相继离开,自开公司或另谋高就,成了瑞泽明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有好几次,瑞泽明都败在对方手里。
因此,瑞泽明对于辞职或离职的员工,都记恨得很,从来不会给好脸色看。何况,还是刘晓苏这样的得力干将?
市场部总监邱凌梅奉命来劝刘晓苏打消离职的念头,见劝说无效,就低声地埋怨刘晓苏:“你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了,那为什么不等时候到了再说,迟说晚说,又不妨碍你对新人的培训。现在好了,让瑞总提前知道了,他还不在心里记恨你呀?当心他给你穿小鞋!你平时这么机灵,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糊涂呢?”
“邱姐,谢谢你。我提前说,是想让瑞总能早做准备,你也知道,两个新人才来不久,能力也不行,我希望能有合适的人来顶替这个岗位,这样我才走得安心。”
“唉!晓苏,你总是这样,一切都为别人着想,小心到时吃亏的是自己。”邱凌梅不放心地提醒道。
会吗?那也不怕,如果受伤了,应该还有卓旭的怀抱可以疗伤。刘晓苏望着楼下的车来车往,突然很想念卓旭。
不想却真的被邱凌梅言中,刘晓苏开始觉得度日如年。因为在公司,瑞泽明竟然毫不掩饰自己对刘晓苏的不满。
只要有刘晓苏在,瑞泽明必定是冷着一张脸的,使全场气压低到零点;看向刘晓苏的目光,也不再是蕴含笑意的赞赏,而是森冷和漠然。
成文玲的工作也开始正式进入交接阶段。
“瑞氏”一直都有自己的培训讲师,刘晓苏回公司后不久,原来的讲师辞职,刘晓苏在瑞泽明的示意下,将客服部的日常工作交由两个下属处理,又开始兼顾新进员工的产品培训工作,相当于半个讲师了。
很快的,瑞泽明就高调地从其它公司挖了名培训讲师过来,责令刘晓苏和讲师“进行充分、有效的沟通”,以后新员工的培训工作就交由培训讲师负责,刘晓苏只需旁听就行。
对于这样的突然转变,同事们都感到疑惑和不解,问到刘晓苏,她也是沉默不语。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权力受到了剥夺,自己提出辞职请求的时候就想到过会发生这些,只是瑞泽明对自己的态度,让她感到悲凉和难过。
成文玲和培训讲师的“沟通”,进展也并不顺利。
培训讲师,是一家美容公司的核心人物,除了要对员工进行技术培训、在终端会上对消费者进行各种主题演讲,最重要的工作还在于对产品透彻、深入的了解和研究。
培训讲师必须深喑皮肤构造原理,是公司里最懂产品、最懂技术、拥有最丰富的市场临床操作经验的人。
只有这样,培训讲师才能及时、有效地处理各种市场突发事件,毕竟在强效美白类产品的操作过程中,稍有疏忽和使用不当,就极有可能会出现皮肤过敏、红肿、灼伤等严重问题;也只有这样,培训讲师才能经常提供些安全可靠、行之有效的产品搭配的方法,增强产品在市场上的竞争力,奠定自己在公司的威望。
成文玲自认一向对产品的钻研兴趣缺缺、悟性不高,技术是她的一个弱项。其实在市场上近两年多,她自己的经验也实在是少得可怜,只是她善于总结,又有不俗的文字应用功底,只要将别人的市场经验稍加梳理和修整,也能说得有模有样,赢得满堂彩。应付新员工的培训还可以,但要她对讲师深入、准确地解说产品,又谈何容易?
现在很多的美容产品看似大同小异,但其实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单品间的搭配方式和结果往往出人意料,并不能凭个人的经验作出判断。而讲师们大多资历较深,总认为自己做的判断是对的,难免会质疑刘晓苏的见解。
成文玲明明知道自己说的都是正确的,是同事们在市场上反复应用后得出的最佳经验和结论,但苦于没有扎实、深厚的理论根基,而且经验大多不是自己的,面对讲师深刻、犀利的疑问,也不能作全面的回答。
成文玲渐感吃力,她也知道,要在短期内对产品形成系统、全面的认知,最好的方法就是到市场上去实践和历练一番。
她向瑞泽明提议,瑞泽明不说话,只是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晓苏。
成文玲甚觉无趣,也不再提。
缺少市场历练的讲师对产品当然悟不透彻,新进员工的培训也差强人意。几个市场经理旁听了几节课后,抱怨很大。
瑞泽明认为是刘晓苏培训不当,故意推诿。每晚都要留她下来,大讲特讲为人处事的道理。
其间的委曲和苦楚,令刘晓苏有口不能言。难道,就因为她要离开,她就成了罪人了吗?为什么所有的过错,都要由她来承担?
私下里,同事们都为刘晓苏鸣不平,邱凌梅更是为这事和瑞泽明大吵了一架。
这些事,刘晓苏都没有告诉卓旭,怕他担心。每次,卓旭打电话给她,她都装作很高兴。
她想:等到这边的工作一结束,她就解放了,这些所受的委曲,就当是对瑞泽明当年栽培的报答吧。
因此,当瑞泽明找她谈话时,她越发恭顺,静心聆听。然而,这样还是不能令瑞泽明满意,他认为刘晓苏在敷衍他,言语中不免带上苛责,语气也重了几分。
有一次,甚至发狠喝道:“刘晓苏,你这样不负责任,到哪里都别想获得重用,也别奢望能得到幸福!”
成文玲愕然,这个对她怒目而视的人,真的就是自己曾经崇拜和佩服过的瑞总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愤怒和委曲使她夺门而出,她受够了这样的不公平待遇。她可以接受别人说她能力不够,工作不突出之类的评语,但如果要质疑和践踏她的人格,她不能接受!
坐在回家的公车上,刘晓苏越想越伤心,三年的努力和忘乎所以的工作,就换来了这样的一句评语,怎能不令人心寒?
这天夜里,刘晓苏失眠了。午夜十二点,电话铃声猛地响起,她吓了一跳,抓过来一看,果然是卓旭。最近,卓旭时不时地会在午夜时分给她打电话。
成文玲心底一热一软,声音也格外地温柔:“喂,卓旭!”
电话里传来卓旭的声音,也不说什么,只是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疲惫而伤感、温柔且多情,那嘶哑的近似呢喃的语调,使刘晓苏莫名的心痛和酸楚。
“卓旭,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刘晓苏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她急切地问。
电话那端沉默半晌,卓旭说道:“没什么,就是想你,想听听你的声音。”
“是不是胃疼了?”
“不是!不要瞎想。很晚了,我先挂了。晚安!”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刘晓苏看着手机一阵发愣。这个卓旭,怎么能就这样挂断电话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会担心他吗?他到底为什么不开心?是遇到不开心的事,还是身体不舒服?
成文玲拿起电话,准备回拨,想想终究还是作罢。
为什么总是这样?!卓旭从来不肯向她袒露心声,一味地任由她瞎猜;也从来不关心她心里的想法,不过问她是喜是忧。
这样的男子,是否真的值得自己抛开一切,托付终生?
难道,这就是爱吗?为什么他们现在明明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却连做普通朋友时的坦承都做不到?
疑虑的种子在这一刻迅速膨胀,在刘晓苏的心里生根发芽,浓重的阴云压在刘晓苏的心头,使她感到窒息和疼痛。
周三中午十二点,卓旭来电说他母亲到杭州来看他,他们正在麦当劳,希望刘晓苏能过去一趟。
成文玲知道现在请假不易,只会加深瑞泽明对她的误解和敌视。幸好,公司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她安排好工作,马上赶往离公司不远的麦当劳。
尽管刘晓苏觉得现在见父母为时尚早,但卓旭肯通知她,就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成文玲心里的欢喜却在入座前的那一刻悉数消散,被无言的苦涩和强烈的妒意侵占。她的心里不断地自嘲和冷笑:刘晓苏,你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太天真了!
四人一组的长桌已坐满了人,除了卓旭、卓母、刘晓苏,赫然还坐着另一个女孩。
那女孩穿一身精致唐装,一双妙目顾盼生辉,是个典型的美人。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女性的柔情,从容而淡定,更显出刘晓苏的青涩。
卓旭为她们做介绍:“这是刘晓苏。”
“这是唐真,一个朋友,我们很久没见了,今天刚巧碰到,就一起吃了。”
唐真不认得刘晓苏,向她微笑点头致意。刘晓苏却记得她,是以前图书销售公司的同事,在自己辞职以后进的公司,有次回去看卓旭时见过,好像还是和卓旭同一组的。
那么,他们今天真的是巧遇,还是约好了一起的?卓旭还有多少个象唐真这样、一直保持着联系的女性朋友?他为什么不介绍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恋爱中的女生总是敏感而善妒的,刘晓苏的心里一阵猫抓般的难受,心脏一阵阵抽痛,全身就象是放在火上烧烤,显得焦灼而恐慌。心底蹿起一股无名之火,急待发泄却无处发泄。
嫉妒令人想要发狂,但刘晓苏却不想也不能失控,这样的自己陌生得让刘晓苏既害怕又失望。她轻抿着嘴,咬着自己的嘴唇,放在桌子底下的一只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是刺骨的疼痛。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向卓旭的母亲露出得体的微笑。
卓旭的母亲五十岁左右,一身朴素的打扮显得爽利、干练。她打发了卓旭去给刘晓苏买吃的,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刘晓苏,看得刘晓苏不好意思起来。
“小刘啊,工作辛苦吗?”卓母亲切的问,一脸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