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海与冷仓然不知道卫知县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两人秉着知县大人的话就是圣旨这一原则,将卫知县所交代他们的话,皆尽责地放在心上。
清城县衙离往来客栈就隔了几条街,一大早两人到衙门里应个卯,便匆匆往往来客栈赶。
路上走着,冷仓然一手拿着了个随手在街上买的葱油饼咬着,一边很不解地问卫海:
“你二伯父说的那话……到底啥意思啊?”
卫知县是卫海的二伯父,卫海的父亲在卫家排行第三,还有个大伯父,就是先前在往来客栈里明显好龙阳的那个富家公子的父亲。
卫海瞥了眼终是忍不住多问一句的冷仓然,好半会儿才慢吞吞道:
“以我对二伯父的了解,恐怕这阴十七来头不小,到底是什么来头,既然二伯父不与我们明说,只让我们小心侍候着,那咱们就小心地侍候着,旁的也不必管,二伯父总不会害我们!”
冷仓然将手上最后一口葱油饼吞下,点头道:
“这倒是!知县大人向来明察秋毫!连任这么多年都没碰到什么大问题,也就今年碰上这么个棘手的命案,真是头疼死了!也不知道那阴十七到底能不能帮到我们?听说他先前在洪沙县也就是当一个快手,能有多大能耐?”
卫海不赞同冷仓然这样的说法,他挥手拒了冷仓然递过来的小肉包子:
“你忘了先前在揭北县的几起案子了?跨六年的陈年旧案,他都能给查出个之所以然来,连破了两起失踪案、一起溺亡案、三起服毒自杀案,这样的人,你说他有多大能耐?”
冷仓然反手就将递给卫海的小肉包子给塞自个嘴里,肉汤汁在嘴里哗哗流,他嚼得有滋有味,随手用袖子抹了嘴角流出来的肉汤汁,不顾卫海对他翻的白眼,呵笑道:
“没忘!怎么能忘!这不是听你二伯父的意思,说阴十七来头不小么,我就想着指不定是他身边的人不赖,最后功劳尽给他捞了!头,你可别说你没注意到另外那两个人?”
提起叶子落与曾品正,卫海慢条斯理地提醒道:
“注意到了,那叶子落身手甚高,足在我之上,曾品正虽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但那眼神儿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待会到了往来客栈,你可给我放尊重点,除了阴十七,其他两人,你也不能得罪了!”
冷仓然哪需要卫海提醒,他虽有时有点不着调,但他可不白目,要不然也不能赢过其他捕快,被卫海指定跟在身边一同查案的唯一捕快。
阴十七一大早便起身了,她整夜想了一通人皮碎尸案,到了快天明的时候才合上眼眯了会儿。
但奇怪的,爬起床的时候,她竟然没半点困意,想来是给这次碰到的案子恶心到了。
卫知县说得不错,这样恶劣的案件要是不破,有那么一个杀人狂魔隐在清城里,谁都得夜不能安寝。
在现代,她倒是看过不少关于碎尸案的电影电视剧,真人真事的新闻也看过。
其中被列为著名悬案的南大碎尸案便让她记忆犹新,她还看过死者被片成两千多片肉片的画面,至今印象深刻。
那样血腥残忍的场面,她想着当时发现死者肉片的警察,大概会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亲眼目睹的噩梦。
她不过是看看网上的图片,那样的画面便占据了她脑海里的一角。
那一角平日里没怎么显现出来,可昨夜里听卫知县带来的人皮碎尸案时,这一角便毫无预召地被调了出来。
一夜未眠。
这大概就是她为什么会答应卫知县留下帮忙查案的原因。
上辈子她从未有机会为死者做些什么,这辈子她有机会揪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还死者的家人,生者一个天理,那她为什么不接受这个机会?
深深呼出一大口气,阴十七坐在大堂桌旁,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等人。
叶子落在阴十七踏出客房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了,很快跟着阴十七下楼到大堂。
曾品正也是一样。
阴十七很奇怪地看着两人,再移到两人毫无黑眼圈的两张脸上,白净俊朗、精神奕奕,真是够刺激她的:
“卫捕头和冷捕快怎么还没来?我们早膳都吃完了,他们竟然还没到……”
曾品正道:“你起早了。”
阴十七横曾品正一眼:“哪有?”
叶子落提起茶壶给三人各倒了一杯清茶:“别急,应该快到了。”
话刚落,叶子落便见往来客栈大门进来两个人,他示意阴十七看向大门方向:
“诺,说曹操,曹操就到!”
互相打了招呼之后,阴十七没什么耐心再寒喧旁的,开门见山道:
“直接说案子吧!”
卫海与冷仓然早就想直接说案情了,可到底碍着阴十七三人是被卫知县特意留下帮忙查案的贵人,不免一见面得客气地寒喧几句。
这会听阴十七竟是比两人还要着急,卫海抿出一抹笑:
“好!不过说不如看,人皮灯笼与碎尸都在衙门,不如你们随我们到衙门一趟?”
阴十七点头:“这自然最好!”
她本来就有此想法,没想到倒让卫海先提出来了。
到了清城衙门,卫海与冷仓然直接带着阴十七三人到仵作房。
老仵作很快引几人到一处木制的长形桌,是平日放尸体的平台。
人皮灯笼就放在平台左边,右边的黑袋被敞开,里面的碎肉没被取出,原本在黑袋里的两个手掌则早被老仵作小心取出来放置在人皮灯笼边上。
先前老仵作刚看到这两样的时候,足有十数年经验的老仵作还是将肠子吐了个清光。
卫海与冷仓然更是好不到哪儿去,两人在衙门里当差这些年,从来就没见过比这更恶劣的案件,这血腥残忍的场面,毫无意外地让两人吐得脸色惨白,浑身发软。
远远给阴十七三人指了指,卫海便让老仵作带着三人近平台看看。
卫海要比冷仓然强些,只要不靠近平台再去看那些碎肉与人皮,他脸色苍白着,倒也能忍住不再吐个清光。
冷仓然则不行,一进仵作房,只远远瞧见平台上的东西,还没看个清楚,他已然再次捂着嘴巴跑出仵作房,扶着外面墙根再次清起肠子。
早上吃下去还未来及消化的葱油饼及小肉包子,皆尽数被清了个光。
老仵作终归要比卫海、冷仓然强些,于是这解释尸检结果的任务,便全由他来与阴十七三人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