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临请完凉面赔完一百块钱,转头就把叶昊龙抛在脑后。安分地回到基础班教室,认为在升到高级班之前,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去高级班的区域溜达了。
没想到打脸就像春末夏初的骤雨,来得他措手不及,一个不小心,就被浇成了落汤鸡。
兴趣班虽然课时紧凑,但也有放松的时候。
每个周日的下午,老师不授课,同学们也不画画,而是围坐在一起,要么欣赏名家作品,要么互相点评这一周所画的画。
老师们的办公室不在老教学楼,祁临想赶在下午的活动开始之前,让老师看看自己最近画的三幅画。哪幅最好,下午他就拿哪幅上阵。所以连午饭都没吃,下了课就往东区的老师办公室跑。
级帅当久了,祁临多少有点包袱。
做什么都考虑到自己优秀的形象,展示给同学们看的画,那必须是最拿得出手的。
三幅画都是他的心血力作,经过老师的慧眼挑选,下午定是他的高光时刻。
刚走到东区教学楼,还没上楼,祁临就看到一个步履匆忙的年轻老师。
正是昨天去高级班时遇到的那位老师。
祁临人缘好,为了学美术,连好兄弟都抛弃了,好兄弟却对他不离不弃,甚至来美院春游,不是没有道理的。
抛开长得帅这一点,他的性格确实招人喜欢,开朗、大方,在同学和老师跟前都吃得开。
即便是只有一面之缘的老师,他也会走上去,笑着说一声:“帅老师,中午好啊!”
年轻老师戴着眼镜,面容清秀,倒也当得起“帅老师”这个称呼。
“帅老师”驻足,反应片刻,认出祁临来了,“你是昨天那位同学。”
祁临帅气地敬了个礼,随口问道:“您走得这么急,是约了人一起吃午饭吗?”
“帅老师”皱眉,大概是想起他是叶昊龙的朋友,叹气道:“小龙不知道吃了什么,今天一上午都往厕所跑,我让他去医院看看,他也不去。唉,万一是食物中毒怎么办。我去药店看看,给他买点药回来。”
祁临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小龙”是谁。
“叶昊龙他……”祁临诧异道:“拉肚子了?”
“帅老师”其实不是真正的老师,是美院一位教授带的优秀研究生。
兴趣班都是这样,正式老师挂名,真正授课的却是美院的学生。他们能力没得说,但社会经验不足,遇到突况,有时应付不过来。
“帅老师”越说越着急,“是啊。小龙长期独来独往,没个朋友,家人只有哥哥,但他好像不和哥哥住在一起。真有个什么,那可就麻烦了。”
祁临脑筋转得飞快。
叶昊龙吃坏了肚子?为什么会吃坏肚子?
怪就怪祁临是个责任感特别强的男人(自认为),马上就把锅扣到了自己头上。
叶昊龙昨天被他和蒋越强迫吃凉面,吃得特别勉强。
难道是凉面害叶昊龙拉肚子?
有可能!祁临越想越觉得罪魁祸首是凉面,因为往前推半个小时,叶昊龙是要去“皇家餐厅”吃饭的。
假设叶昊龙是时常光顾“皇家餐厅”的土豪,那么确实可能因为吃了水土不服的路边摊而生病。
草!这可真是害了人家!
祁临赶紧问:“叶昊龙现在在哪里?”
“在教室。我本来想送他回去休息,但他说就在教室眯一会儿。”
祁临一把将自己的画放在“帅老师”怀里,“我是李清清老师班上的学生,这是我的画。麻烦您帮我交给她,下午我们班有点评,万一我迟到了,希望李老师能夸夸我。”
“帅老师”:“咦?”
这孩子是在给我制造机会吗?可他怎么知道我喜欢清清老师?
祁临心里想着兵贵神速,“麻烦您啦!叶昊龙拉肚子的事可能与我有关,我这就去给他买药!您别担心,交给我!”
少年来去如风,在“帅老师”眼中留下一个白衣翻飞的背影。
“帅老师”看看那已经不存在的背影,又看看怀中的画,转身向李清清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祁临一边跑一边给蒋越打电话。
害人拉肚子的不止他,还有蒋越,所以该负责的也不止他。
但蒋越偏偏没空,支吾半天才说:“那个,临哥,蔷哥终于答应和我一起吃午饭了,你看……”
祁临懂了。
祁临沉默了。
蔷哥不是真的哥,是他们班一性格特别强势的女生,蒋越偷偷喜欢人家很久了。
祁临善解人意,“行,那你好好发挥,叶昊龙那边我一个人去。”
蒋越也不知道是因为没帮上忙而内疚,还是单纯话多,脱口而出:“临哥,叶昊龙确实是被我们给害了。你记得吗,昨天咱俩都吃了薄荷冰棍,就他没吃。那凉面死亡辣,只有薄荷冰棍能中和一下……”
祁临听完更郁闷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提醒叶昊龙吃薄荷冰棍呢?一块钱一支的薄荷冰棍,他就不能请叶昊龙吃吗?
世上没有后悔药,但有止泻药。
祁临飞速赶到校门外的药店,一口气买了接近一百块钱的药,又飞速杀回来,赶到昨天去过的教室时,才一点来钟。
好,很好。祁临想,下午的点评两点才开始,他不可能迟到。
这会儿走廊上很安静,一些教室里,有人正在午休。
祁临轻手轻脚推开门,果然看见叶昊龙。
大约是只有一个学生的缘故,教室很空,少量座椅叠起来放在后面的墙边,中间立着一个画板架,摆着两张并在一起的桌子。
叶昊龙就趴在桌上睡觉。
祁临看不到他的脸,不确定他有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