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四年旧历四月初五,傍晚时分。
小雨淅淅沥沥下,夜色之中张公渡上火把照的通明,五百名身穿灰色夏布的士兵持着刺刀步枪肃然站立,在火光中,李伯阳领着两个卫兵冒雨站在渡口上,不时的眺望着北方青戈江。
半个小时之后,先是远远地传来连续的汽笛声,紧接着一道或隐或现的光柱从青戈江下游打照过来。
“县长,来了。”
身后的卫兵提醒了一句。
李伯阳轻微的点头,有些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终于来了。
很快,从江心射过一道刺眼的光柱,两艘艘吨位不小的蒸汽船缓缓驶来。
“是团长,团长!”蒸汽船之上,有人欢声大叫。
李伯阳闻声一看,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喊了声:“刘稳,想死老子了。”
“哈哈,团长,我也想你。”刘稳扶住船舷,大笑着,笑眼对旁边陈立夫说道:“立夫,这就是我们团长。”
李伯阳从刘稳旁边看去,见到了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高声问道:“是立夫兄吗?”
蒸汽船之上,陈立夫随着刘稳的喊话,瞧见了闻名始得见的李伯阳,他对于李伯阳感观说不上来,可瞧见渡口两旁纹丝不动的士兵,心中暗暗点头,又听李伯阳呼喊自己,朗声笑道:“正是,伯阳兄冒雨来接,立夫心中委实不安呀。”
“哈哈。”李伯阳笑道:“你我革命同志,就不要客气了。”
就在两人寒暄时,蒸汽船缓缓靠停,从船上伸出踏板,早已经准备妥当的新兵借着火光,陆陆续续下了船,在渡口前的空地上列队。
陈立夫与刘稳下了船,李伯阳迎了上去。
“立夫兄,在校长身边时,他总是提及你与果夫兄姓名,如今得见,开心得很呀。”
李伯阳快走几步上去,很是热情的伸出双手,对陈立夫笑道。
陈立夫伸出双手紧握李伯阳,笑道:“伯阳兄,你的大名我也常听人说起,黄埔骁将,名不虚传呐。”
“哈哈。”
两人客套几句,松了手,李伯阳看向后面的刘稳,定定的上下打量一圈,才重重的给了他一记老拳,笑骂道:“胖了,回来了我要好好操练你。”
“是。”
刘稳洋溢着笑容,身板挺得笔直。
“伯阳兄,这是此来运抵的人员、军械名单,你查收一下。”
几人往回走着,陈立夫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了李伯阳。
李伯阳接过一瞧,清单上写着:江浙新兵五千;毛瑟98式步枪带刺刀一千杆,子弹三十万发;麦德森轻机枪二十挺,子弹二十万发;马克沁重机枪三挺,子弹十万发;m2式木柄手榴弹两万枚,沪造克虏伯山炮两门,炮弹一百发。”
李伯阳大喜,这批军火来得好,轻重装备齐全,弹药充沛,正好用来组建南陵的教导团。不过他心中也有疑虑,问道:“立夫兄,这批军火怕是价格不低吧。”
陈立夫点头道:“花了二十七万。”
李伯阳皱眉道:“这笔钱是校长拨给的?”
“正是。”陈立夫瞧见李伯阳脸上的疑惑,微笑着解释道:“蒋叔父寄来上海十五万元。”
李伯阳一想,疑道:“剩下的十二万呢?”
“剩下的钱,是家兄与我以旧宅公寓抵押向虞洽卿伯父借来的。”陈立夫轻描淡写道。
李伯阳有些吃惊,不解道:“立夫兄,这是为何?”
十二多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尤其是自己与陈家兄弟并不相识,人家为何会举家卖宅,襄助自己,李伯阳暗道。
陈立夫早把李伯阳的神色看在眼底,笑了笑道:“伯阳兄,是不是很吃惊,我兄弟为何会如此行事?”
李伯阳点头。
陈立夫朗笑一声,目光炯炯道:“伯阳兄,现在天下动荡,国府北伐在即,这正是我等大好男儿建立功勋的时候。我与家兄不才,不能上战场拼杀,故而想与你携手,打出一片天来。”
说完,陈立夫直盯着李伯阳的眼神,想看看他心里究竟怎么想。
李伯阳一怔,没有想到陈家兄弟竟然会有这个想法,深深地看了陈立夫一眼,仰面一笑,用力的握住他的手臂,诚恳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有贵兄弟两人相助,我如多了左右臂一样。”
陈立夫面上露出由衷的大笑,用力的握紧李伯阳的手臂,含笑道:“其实来时我还在犹豫,毕竟没有与伯阳兄打过交道,这样冒昧举动有抢功之嫌,现在听伯阳兄所言,我知道是我多心了。”
“这怎么能叫抢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