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碧玉箫的手猛地一紧,邵柯梵回过身,注视着漫无边际的灼灼曼珠沙华,“放心,你们与本王同根而生,又助了本王一臂之力,本王绝不会让你们无处可归,眼下一个好去处有你们最喜欢吃的东西,你们可在那里永远扎根,不必受地狱的半分影响。”
红裘身影与黑衣冥灵女子隐入浓雾之中,安静下来的曼珠沙华亦信任地跟随在后面,这是他们的王,花妖独莜夜的转世,他会给予他们一切,有他在,它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落下的位置,竟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坟场,白森森的墓碑指向黄绿色的天穹,坟头上已经生了无数离离杂草,莽荒的阳光一向淡而温暖,笼罩在坟场之上,便多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曼珠沙华在原来的位置疯狂舞动起来,似扇着翅膀的红蝙蝠,欲扑向墓地食饕餮大餐,跃跃欲试,只待国君一句吩咐。
红裘身影悬在半空,碧玉箫指向逐鹿荒原,缓缓移动,“饱食之后,沿着这个过渡带向东西生长,从今以后,凡是要越过这个地带的,杀无赦。”
一阵整齐的“沙沙”声响起,曼珠沙华倾下花茎,花瓣朝向人君,凌空行了一个拜礼,接着,数不胜数的冥灵花分散开来,朝不同的坟墓飞去,附着在坟墓边缘,抑或落到坟顶上,根系深入,花瓣颤动,花茎微微鼓胀,仿佛在吸食着什么珍馐。
简歆微皱眉头,“这是对死者不敬。”她听说郑笑寒修筑十三万座坟墓,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却不知其中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十三万座墓场落满了曼珠沙华,无数朵冥灵花围簇着在一个坟,尽情的汲取着营养,仿佛生生地是从坟上和坟边长出来的。
邵柯梵眼中不再有被她指责的忧虑,冷静地解释,“坟墓中禁锢着被疯灵素激了的恶灵,会被施了术法的剑吸引,郑笑寒计划以此对付苍腾,将恶灵吞噬殆尽,鹰之计划就会落空,苍腾少了一个大威胁,况且曼珠沙华扎根在两国荒原的过渡带上,无人敢越,鹰之与苍腾之间,再也不会爆发战争。”
经过了那么多事,他总算想清楚一个问题,倘若在她误会或不理解他的时候,他自乱了阵脚,那么,事情反而会越来越糟,不能让她先抓住情绪端倪,她有时会犯糊涂,但却是个明理的人,沉着地分析,会解决好一切的。
为了保持她的纯粹和完整,他不愿让她领教那些权谋和城府,这反而造成了误会,今后,得适当向她提一些了,清者自清,她本是明镜,又怎会被污染,有时看出世态污浊,不过是反映而已,镜面并未蒙尘,一派璀璨晶亮,这是她的心灵和人格。
经过长长的宫中冰窖,在尽头的冰槽旁停下,邵柯梵看着槽中的黄衫遗体,绕有兴致地对身旁的黑衣冥灵道,“是将身体上的黄衫脱下呢?还是将你身上的黑衣脱下?”
简歆抱住双臂,“才不,不知道我冷吗!”
邵柯梵摇头笑,“你现在,冷?该冷的冰槽中的身体罢?”
简歆一时哑然,她现在是冥灵之身,在极寒的荒古殿都感受不到冷,何况是在人间?
便将象征着阴司宰夫人的华丽黑衣脱下,在他目光的期待下,躺到冰槽中,感觉魂灵与身体嵌合得差不多,高兴地要一下子起来,头却被他按了下去,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背,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让头部与背部保持同一条线,缓缓推起,边道,“笨,忘记你第一次是怎么起来了?那时你好像很悲伤,很混沌,居然知道怎么起来,才隔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不等他说完,刺骨的冰冷瞬间取代了方才的麻木感,扩散全身,简歆忙从冰槽中跳下来,紧紧抱住他,浑身哆嗦,“太冷了,太冷了,快,快带我出去。”
怀中的她有血有肉有触感,他最喜欢这样的她,这样的她才是完好无缺的,不然,便与战争和死联系在一起,他永远不要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梵晖咒的光芒缓缓从他体内流出,缭绕着他和最心爱的女子,将他们半隐半现地笼罩其中,简歆不再感到寒冷,全身温暖舒适,听他在耳边道,“你看,只要我们好好相爱,不离不弃,无论周围多么寒冷,我们都是温暖的。”
不等她回答,他已施展隐身术,回了寝房中,铜壶更漏仅仅移过他从王宫到若兮洞石门,再从石门回宫所用的时间,在地狱中的跌宕过程被不经意间便流过的分毫取代,将她放到床上,拉过浅粉厚绒毯盖在她身上,“你体寒,好好休息一下,离大婚只有十来天了,可不能出了什么问差错。”
简歆从绒毯中伸出手来,拉住同样冰凉的手,将他朝床上拖,“你还不是受了地狱的寒气,且深入骨髓,梵晖咒又岂是能够一下子就祛除的,快来一起好好躺躺。”
邵柯梵挑了挑眉,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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