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慈的认知中,南阳郡现在所有的兵力都在湖阳和蔡阳两城,只要他攻下湖阳,整个南阳就没有可以威胁他的军事力量了,他又怎么会知道他已经面临着灭顶之灾了呢?
本来现在应该是他赵慈的人生巅峰啊!
黄忠军隐藏在山岗上,茂密的山林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让他们能够放心的歇息,恢复这两天急行军而耗费的体力,以等待三更到来的突袭。
当然,黄忠也没忘记派出斥候,他当然不会犯与赵慈同样的错误,下午的时候,斥候来报,赵慈军一支粮队要经过这里,黄忠命令他们不要打草惊蛇,于是黄忠军便放这支粮队通过了这里。
黄忠亲自伏在树上,一双鹰眼锐利的盯着从山岗下的小路上通过的粮队,这支粮队由丁壮赶着粮车,数百士卒护送,士卒行军的姿态非常松散,在初夏直射的阳光下,士卒们脸上懒洋洋的表情都被黄忠看得一清二楚。
士卒们的脸部表情和身体表情都表示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敌军,而他们散漫的军容,和懒洋洋的行军姿态也证明了赵慈军的军纪很一般,训练水平也不高,虽然运粮队一般来说都不算精锐,可是这对于了解赵慈军的整体水平还是有所帮助的。
看来,赵慈军的战斗力真的如预期一般,并不是太强,不过黄忠并没有就此而轻视对手,他用兵总是秉持着一个信条,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决不犯对手犯过的错误。
王衡一直跟在黄忠身边,第一次经历真实的战争,虽然还没进入战斗,可是他的身体却还是紧张得不能自已,看着山下通过的敌军,他的手紧握成拳,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让树枝都有一点些微的颤动。
黄忠转头看了看王衡,他伸手握住了王衡的拳头,王衡的颤抖一下子就平息了下来,在黄忠的示意下,他努力调匀呼吸,让真气在体内运行,果然,他马上就感觉身体的僵硬要好得多了。
王衡明白,这是黄忠的一个特殊课堂,是对他的特殊教导,这样的战场经验是在黄忠家的后院里无论怎么教都体验不到的,只有自己亲身在战场上体验,而这样的体验,对他来说也是非常宝贵的,经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上战场,他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在战场上,放松是非常有好处的,太过紧张会让你十分实力发挥不出六分。这也是为什么战场上,老兵的存活率比新兵要高得多的缘故之一了。
经过这一次,我也算是一个老兵了吧?
王衡向黄忠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黄忠的手,继续全神贯注的盯着山下的运粮队。
赵慈的粮队通过之后,一直到入夜,都再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也许是因为乱军的存在,所以这里也没有行人。
两更半的时候,黄忠带着所有军官一一将沉睡中的士卒叫醒,王衡同样跟在了他的身后,大部分士卒有过夜半被叫醒的经历,已经很适应,被叫醒之后马上翻身坐起,开始整理盔甲兵器,吃干粮,可是还是有少数士卒不太适应,他们被叫醒之后反应比较大,有的甚至想要开口大呼。
在这样的时候,黄忠或者那些军官就会用手捂住这个士卒的口,不让他们叫出来,然后拍打他们的脸,帮助他们清醒。
在古代,半夜里叫醒士卒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弄不好,就会造成营啸,甚至有因为夜半营啸而全军覆没的战例,而黄忠的做法就能最大的防止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王衡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一点一滴的学习着,这些东西在兵书上是学不到的。
三百多名军官很快将所有士卒都叫醒了,他们整理好了盔甲兵器,吃完了干粮,便在山岗上整队待命。
等到斥候确认附近并无危险,黄忠便让军官们带领着各自的部队无声无息的出发了。
三更将至,黄忠军已经来到了赵慈军营以南一里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已经离敌军非常近了,简直可以说是触手可及。这天晚上天公也很作美,没有月亮,这让黄忠军的行动隐藏在了黑色之中。
三更是人睡眠非常熟的时候了,赵慈军的军营里黑沉沉的,显然乱军们都睡得很熟了,纵有防备,也都是针对湖阳城里的,谁也不会想到危险竟然来自他们的背后。
黄忠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几名士卒开始架起柴堆,泼上清油,然后点火,巨大的火光一下子燃烧了起来,映红了黑沉沉的夜空。
趁这个点火的机会,刚刚急行军了二十余里的士卒们稍稍喘息,抓紧宝贵时间恢复着体力,准备发起最后的突袭。
等火光完全亮起,黄忠大手一挥,策马在前,冲向了赵慈军的军营,王衡也骑着一匹马,跟在了黄忠的身侧。
这几个月,除了半夜跟着黄忠练武之外,白天王衡也会跟着黄忠练马术,已经小有所成,黄忠给他选了一匹比较温顺的马,而王衡也偷偷让工匠打造了一副马镫,装到了自己的马上,这对他控制马匹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所以王衡一直紧紧的跟在了黄忠身后。
士卒们高声喊杀,冲向了赵慈军军营,直到这个时候,赵慈军才察觉到有敌军来袭,可是这个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就在赵慈军的士卒们还在手忙脚乱的找衣服和武器的时候,黄忠军已经冲进了赵慈军的军营,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在黑夜之中,赵慈军根本不知道敌人从何处来,被惊醒的只会惊慌失措的乱跑,没有被惊醒的在睡梦中就去见了阎王。
黄忠军的士卒们每人都是左手拿着一根火把,右手拿着一把刀或者一根矛,在这样的突袭中,这两样是最有效的杀敌武器。他们见到营帐便将它点燃,见到跑出营帐的敌人便是一刀或者一枪。
黄忠自己并没有顾着杀敌,对于他来说,杀这些毫无抵抗力的对手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一直都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初阵的王衡身上,他一定要保护王衡的安全。
而在王衡的身后,邓展和姚纲等几名义从也骑着马紧紧的跟着王衡,他们的主要任务也不是杀敌,而是保证王衡的安全,王衡哪怕出了一点事,那他们无论杀了多少敌人也抵消不了。
王衡拿着一把一石弓,虽然黄忠还没正式教他射术,可是这几个月不懈的苦练,他已经练过几十万次的开弓动作,而且在练出真气之后,他的眼力也变得非常好,他开弓的动作已经稳如磐石,借着营帐被点燃的火光,他开弓一箭射向了一名从营帐里跑出的敌人。
这名敌人离王衡只有十几步,这么大的目标,这么近的距离,王衡当然不会失手,他的箭稳定的射出,他锐利的目光可以清楚的看到锋利的箭头钻进了那名敌人的胸膛。
这名敌人并没有穿盔甲,他的胸膛自然抵挡不住箭头,他惨叫一声,踉踉跄跄跑了几步,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手脚抽搐了一会儿,便失去了生命,借着火光,王衡可以看到一滩鲜血从他的身体下面汩汩流了出来,濡湿了地面。
也许不是近距离的杀人,而是远程武器的狙击,王衡没有第一次杀人的那种不适感,反而热血沸腾,他端起弓,又瞄准了下一名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