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真正成为东南总督时,又觉得当地妇女把头发揪到一边歪着盘一个大花髻的发型特别好看,于是又动用军乐吹吹打打把一个演傩戏人家的女儿娶进中军大帐。
这东南都督府本是在浙江两广之中的一蕞尔之地,街头撒泡尿流到街尾再往前流就出城了,就屁大点地方。
所以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无非是打制首饰的银匠之类,烟柳画桥吟风赏月的乐事一概全无。但胡宗宪来了后,谁人不知晓他们这小地方的大都督自己有四房小妾,是一个风流将军。
是以三年前他当上了东南都督开始,每日里便让那四个婆娘陪着逗乐解闷,倒应了唐代诗人高适的两句诗: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春去秋来光阴荏苒,弹指就是三年。汪直、徐海率领的倭寇已经没剩下几个,眼看东南倭乱已经平息,他也准备上书朝廷请功,可是突然一夜之间,沿海倭寇大举犯进,居然让州府兴化沦陷,十里荷花尽染血!
可本来也没事,但偏偏出了一个叫夏慕的后生,居然要为战死的欧阳深伸冤,一下子搞到了圣上面前,居然让赵文华都栽了跟头,不过赵文华在东南一战殉国的消息为何没有抵达京城?
那日传来赵文华身死消息,他便知道自己后台完了,可是完了也就完了,谁想到因为一个死人的账本,在京畿刮起了大风。
这一日胡宗宪正在值房里监督两名师爷清理官文书册,哪些该移交,哪些该焚毁,哪些该带走,他都要一一过目定夺。
有的文书一自上架入屉,就很少翻动,如今已是积满灰尘虫屎,两名师爷搬上搬下,弄得灰头灰脑,不时被呛得喷嚏连天。
但就在胡宗宪心烦意乱时,忽听得院子里一个女人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天杀的贱贷,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不就仗着老爷喜欢你的肥屁股吗,才敢这样放肆么。”
“你呢,一条母狗,一天到晚风骚,又是什么好东西。”另一个女人的尖嗓子也毫不示弱。
胡宗宪顿时勃然变色,拔腿就往门外跑,却慌不择路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幸亏门口守护的侍卫眼明手快,赶紧上前一搀,才不至于摔个嘴啃泥。
“成何体统!你们成何体统!”
胡宗宪刚刚站稳,就朝两个吵架的女人呵斥起来。
胡宗宪本就因为革职心烦,此时借着由头开口大骂起来,吓得女人们不敢说话:“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军机重地哭闹,你们吵什么?说,为什么吵?”
两个女人一个站着咬嘴唇,一个坐着抹眼泪,都不答话。
“你们聋了,哑了?”胡宗宪唾沫乱飞,接着目光四下睃巡,喊他的管家,“老李?”
“老爷,小的在。”老管家从一堆码得高高的行李后转出来。
“他们为什么吵?”胡宗宪怒气连连的问起来。
老管家嗫嚅着道出事情原委:原来今天从通州接到下达的文书后,他便按胡宗宪吩咐开始安排人收拾家私行李。
只是这四房姨太太各有不少东西,一件也舍不得扔下。收拾下来,把个内院竟堆得满满的。从东南出去,都是盘旋山道,运输负重全靠马匹。
老管家把集中起来的捆扎物件粗略统计一下,大约要五十匹马驮运。便禀告胡宗宪。胡宗宪一听这还了得,若真是让五十匹马的家产进京,他贪污的罪名可就彻底落实了,整个京城科道言官,一人一口口水都淹死自己了,于是便指示管家一定要压缩到十驮。
老管家只好找四位姨太太一个个劝说,把不太紧要的物件撤下一些。
大姨太和三姨太好歹清了一些出来,二姨太和四姨太却顶着不办。
这四姨太一听立马就冲过去,把守护在行李驮前的二姨太猛地一把搡倒在地,顺手抽了她一个大嘴巴子,发狠掼到地上。
这总督行辕,旁边就是锦衣卫千总卫所,地方局促。前院办公,后院为官廨,两院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间房子。
姨太太们住在后院,平日也还是讲些规矩不来前院搅和的。
现在皆因搬家,她们的行李都被搬到略微宽敞些的前院,为了清点物件,她们才来到这里。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两个姨太太当着军校锦衣卫这么多下级僚属的面,为了行李打起架来,胡宗宪面子上搁不住。
正在这时,杨千万带着锦衣卫进来,其实他早就在外面瞧笑话。
胡宗宪瞧见锦衣卫抚政使杨千万,脸皮抽搐起来,却是尴尬一笑:“让杨大人见笑了。”
“胡大人,时辰不早了,我看明日我们也该进京了。我就是前来提醒大人安排好后事,这一次进京,可是凶多吉少,这些财物能不带的就不带了吧!”
“杨大人说得对。”胡宗宪说着,吩咐堂差备茶。
三人在值房里分宾主坐定,饮了一会儿茶后,胡宗宪说道:“常言道落毛凤凰不如鸡,我如今就成了一只落毛凤凰,你们二位跟我多年交情,也知道我胡宗宪是一心一意的打倭寇,只是朝廷形势二位也知晓,我的难处……”
薛城生性憨直,见胡宗宪伤感,连忙安慰道:“胡大人也不要过于伤感,赵文华已死,这贪污罪证如何判处还要看五军都督府跟刑部如何审理,大人没事也说不准的。”
“薛兄说得是。”胡宗宪干笑两声,便不再说话。
只是胡宗宪自知自家事情,他虽然讲兴化沦陷的责任推给了俞大遒,但赵文华一案实在是难逃罪责,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幕僚徐渭,便急忙差人去请来,商讨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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