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吉被徐阶骂了一顿,只是低着头不再言语。
夏慕瞧着一眼赵祯吉,又看了一眼别有所思的张居正,朝着徐阶笑道:“老师也别为此事多加心烦,李默若是拿此事嚼舌头,咱们且忍还给忍着,任由胡宗宪交由三司会审,管他结果如何,徐党绝不掺和此事也就罢了,若是皇帝问起来,老师只管说是手下一帮人不听话,乱了分寸就是,到时候该罚的罚,该赏的赏,等胡宗宪这件事情过去了,也就消停了。”
徐阶觉得夏慕分析有道理,但仍不无忧虑地说:“如此处置,原是得到了皇帝令李默全权处理的批示,现在问题既出,李默又岂能袖手旁观,岂不让那些好生是非的官员,有了嚼舌头的地方?”
“这正是李默的阴险之处,”夏慕无奈地摇摇头,喟然说道,“老师若是真的救吧,就会得罪皇上,不救吧,又会得罪胡宗宪,以及一帮与他交好的旧臣,此情之下,老师想得出两不得罪的上乘之策吗?”
一旁的张居正想了想,插嘴说道:“看来,老师也只能隔岸观火,丢卒保车了。”
徐阶苦笑了笑,说道:“如果丢了赵祯吉他这一只卒,能把徐党这一只车保下来,我也就豁出去了。问题是人家设计好了的圈套,是想让车和卒同归于尽啊!”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老师能稳坐钓鱼台,赵祯吉这只卒就有东山再起之日。”夏慕温声抚慰。
“惟愿如此,”徐阶长吁一口气,瞧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赵祯吉,眉头皱起来。
赵祯吉一瞧老师要丢了他去,心中慌了起来,前一刻拿银子的欢天喜地彻底没了,当下跪在老师徐阶面前,一通的全都说出来了。
夏慕一听倒抽口冷气,好家伙,这徐渭可是撒网撒的好大,连徐党整条大鱼都算计进去了,就连张居正都没跑了。
徐阶一听此时牵扯了张四维,顿时心中来了怒气,狠狠瞪了一眼张居正。
当下徐阶让门房去张府请张四维来:“你现在就传我指示,命张四维速来府上。”
夏慕却是琢磨起来,老话说得好,那秦桧再坏还有三朋友呢!何况张居正了?
那张四维出生于山西盐商世家,父亲为蒲州豪贾,早年即外出经商,足迹半天下。这也到没什么,关键是张四维的舅父王崇古官居兵部右侍郎、陕西总督,是兵部尚书杨博的亲家。
后来张四维在嘉靖二十八年乡试,以第二名中举。三十二年中进士,因其文章、书法兼优,入翰林院为第一名庶吉士。三十四年授翰林院编修。是比张居正后去的后进末学,对张居正以兄长称,又因其舅父王崇古跟杨博的关系,张居正也亲近他,久而久之,这翰林院也就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高拱、殷士詹为首的裕王讲官派,一派是以张居正、张四维为首的翰林徐党派别。
想着夏慕瞧了一眼暗自不乐的张居正,又看了看忧心忡忡的徐阶,笑问道:“我听说今年的会试,袁炜老大人虽为主考官,但实际出题者为李默,圣上并让张四维等编修协助考官分摹《永乐大典》?”
“不错,圣上对《永乐大典》极为重视,特命翰林编修与今科考官分摹,不过这已经是好几年的事情了,似乎从上次上林苑大火,圣上就开始吩咐。”
不到一个时辰,张四维就气喘吁吁的走进徐阶书房。
他本也是徐阶门生,原因就是嘉靖二十七年徐阶就任翰林院士兼国子监祭酒,等同于中央大学的校长,学生自然遍布天下,因此一接到老座主指示,不敢怠慢,便骑了一匹快马跑来。
徐阶倒是没有多少逼问,张四维自己就说了出来,本以为也不是什么大事,京官之中都有收了胡宗宪钱财的,他也就随大流,暗中三次共收下胡宗宪送来的礼金三万两银子。
不过当夏慕从张四维嘴中知道了胡宗宪“吃空额”贪污巨额军费的事实时,这件事情的性质又变得不一样了。
“三司会审,定会问及这礼金出自何处,就算东南总督俸禄远高于其他封疆大吏,但动辄数十万银子,也是要落人口实的,又赶上‘吃空额’贪污巨额军费这个口实,怕是会让人拿去大作起文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