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幕隐晦瞧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朱希忠,心中暗自奇怪,这储仓是存放一应军粮之地,有京畿护卫军看守,锦衣卫从不掺和其中,为何两方打了起来?
嘉靖面色不太好看,瞧着下方跪在那里汗流浃背的小太监,问得:“因为何事起的冲突?”
那小太监不敢隐瞒,只得将事情起因,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夏幕听闻脸色难看,见这件事情起因居然是自己,不由得暗暗叫苦,急忙跪在嘉靖帝面前请起罪来。
嘉靖帝见夏幕自动请罪,便罚他亲自处理这斗殴事件,便让黄锦准备道服,又去往了西苑打坐。
宁安公主本是要强好胜之人,自皇后死于大火之后,便俨然成了管理后宫之人,后宫中的一应小宫女,小太监莫不对其惧怕。可作威作福惯了,今日却被夏幕折了面子,如何能甘心?想她堂堂公主委身下嫁,他反倒托词起来,便心有不满,拉着云贵妃气冲冲离去。
朱希忠见云台就剩他与夏幕两人,急忙问道:“这锦衣卫何故去储仓取赈灾粮。”
夏幕苦笑不已:“国公爷不知,素楼一案中,五成兵马司徐爵暗中倒卖赈灾粮给倭奴,这中间偷运的途径就是经过储仓的京畿护卫军之手,徐爵被罢职软禁,我差人前去储仓取粮,不想京畿护卫军统领赵兴仰仗自己是严世番的小舅子,居然不交还剩余赈灾粮,反而充了他京畿护卫军的公粮去了!更可气的是他们拿胡椒面顶替今年的俸禄!”
朱希忠闻言脸色越发不好看,只得跟夏幕说道:“这件事情不易闹大,素楼的案子还给继续查,背地里窝藏的那伙倭奴必须格杀,不然早晚是个隐患!”
“下官自当办理得妥妥当当。”夏幕急忙抱拳躬身。
朱希忠满意点了点头,才走两步想起什么,转身又说道:“过两日我做寿开宴,到时候你来我府上,咱们好好喝一杯。”
“下官到时人到礼到!”
送走了朱希忠,夏幕一刻也不敢耽误,出得了午门就见罗克敌早就等候在门外。
夏幕气冲冲的接过马鞭,怒声骂了起来:“一天到晚也不得清闲,我这个总督京营戎政还没走马上任,反倒如同一个闲人,只忍得东厂跟兵部去管理军营了?我反倒被架空了!”
罗克敌扶夏幕上马,也急忙自己上了马,笑道:“哥哥也不必来气,十二团营那里任由他们去闹,兵部跟东厂都想抓权塞人,但最后还不给哥哥说了算,我们拖上一拖,等哥哥的婚礼办了下来,过了冬开春就去。”
夏幕也不气,反而冷笑连连:“他们是一帮子闲人,你哥哥我哪里又得闲?就连婚礼怕是都被人给惦记上了,又要招我入安宁公主府做驸马,我一旦做了驸马,就属皇亲国戚,还哪里还做得了大官?不知又是哪个王八蛋的乌龟孙子,在公主哪里说我好话,引得公主要招我呢!”
罗克敌一听哈哈大笑:“哥哥模样俊秀,又有本事,公主喜爱也不是好事了?”
“你个小子,就嘴贫,我们赶紧去,晚了不知道那帮孙子又闹起什么事来。”
这京畿护卫军原本是隶属禁军,后来严世番出个章程,就从禁军里单分了出来,粮也是单吃的,一应军饷都从储仓里取。
这储仓位于皇城东总布胡同,平日里看管森严,也没有人敢去,倒也称得上门可罗雀。
但今儿个一大早,可是热闹非凡,临近京城外港的水陆码头,一应贩夫走卒都去瞧热闹。
夏幕快马来到仓前广场上,在马上一瞧,好家伙,这都赶上夜市大集汇了,只见东一辆西一辆密匝匝的停满了骡马大车,其间夹杂了不少携筐带担的挑夫,在那里看起了热闹。
远处一身戎装的护卫军统领赵兴,跟几个东厂里的管事番役混杂一起,笑谈着,远处锦衣卫千户薛化带着一同是千户职位的李川,在一旁斥骂,护卫军的小子们尽管还嘴,吆喝声闹哄哄交织成一片,直把人吵昏了个头去。
薛化见夏幕来了,急忙挤出人群,朝着夏幕行了个礼,就将事情原委说了说:“大人不知道,我们前来是索要被徐爵贩卖剩余的那部分赈灾粮,但我们一来,就碰上了大理寺以及各司衙门的管事闹事。原因正是前几日严世番让户部咨文在京各衙门,告之太仓银告缺,本月在京文武官员的月俸银,改用实物胡椒苏木支付。大官的自然不说,家中不缺银子,但那些个中小官员每月就巴心巴肝等着发俸这一天,油盐酱醋礼尚往来各种用度应酬,都指着这一份俸银来开销,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变成了胡椒苏木,谁碰上这个,就算他棉花条子一根,也会蹭出火星子闹了起来。可我们锦衣卫只管要粮,也不管这些,但赵兴不给不说,反倒给了我们十麻袋的胡椒粉,直说顶替了。但这椒粉又他娘的不是粮食,外城的灾民还能熬汤喝不成?”
夏幕一听是心中怒火上升,便恶从胆中起,一脚踹翻了眼前的一个装着胡椒粉的推车,拔出了绣春刀,大骂起来:“一帮穷吃藏喝的狗东西,在这里面吵个**东西,不想进诏狱的狗给老子滚一边凉快去!”
一声怒吼,锦衣卫齐刷刷的抽出绣春刀,各大衙门的管事都一缩脖子,麻溜的让开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