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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西烈墨御前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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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蒋府后,一切吃食住行都异常小心,生怕不小心吃坏了肚子或冻着了,到那天出丑。

庆祝宴会在午时后开始,早上纪子期准备前去皇宫前,门房突然送来了一封信。

“小雪小姐,这是一位叫叶小娇的小姐遣人送来的,说是送到后直接报上名号,您自然会知道是谁。”门房恭敬道。

叶小娇?纪子期面前浮现出那张娇小张扬的脸,野火般的眼神。

纪子期接过信,有些不敢拆。

若是平日,她并不会在意。但今日不同往日,她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犹豫片刻,她转身将信放回房,出了门。

皇宫里除了皇帝陛下及大皇子,黎国的众官员都到了。

纪子期站在一个角落里,不由自主在人群人搜索杜峰的身影。

人有些多,只能看到他露出的半角长袍,和高出挡在他前面那人的半个青黑头颅。

纪子期有些失望,心想着这厮怎么跟她一点心灵感应也没有!

看了一会正想移开眼,那个男子的身形突向后移了半步,头微转,对着她轻轻一笑。

纪子期从那笑意中看出了他的恶作剧,讨厌!故意逗她呢?

然后趁着无人往这边瞧,快速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杜峰笑得更欢!眼里的星光似在对她说,期期,你想我了吧!我也很想你!

纪子期朝他抛个媚眼,又一吐小舌:鬼才想你!

那调皮又诱惑的动作,看得杜峰浑身一热,眸光一沉,瞪她一眼,小丫头片子!

纪子期越发得意,摇晃着下巴,露出一副“来呀,有本事你来咬我呀”的挑衅神情。

杜峰眸色更暗,张开嘴无声道:“等—着—我!”

纪子期张嘴无声回他:“谁—怕—谁!”

两人用表情和嘴形,大庭广众之下无声地调情,旁若无人。

眼看着午时快过完,西烈墨带着他的使臣团出现了。

一袭锦红长袍,绣着暗金色图腾花纹,低调又张扬,衬得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更加完美。

今日的西烈墨妖孽神情有些收敛,面上一派闲散,好似在西羌王宫内与自家大臣闲谈一般。

仅管这个男人是派人刺杀他的幕后之人,纪子期仍不得不为这个男人的气度赞叹。

纪子期的眼不自觉瞟向了杜峰,却见他双眼含冰,冷冷地看着西烈墨,眼里全是压抑的杀气。

西烈墨似是有所察觉,朝着杜峰的方向走了过去。

众官员纷纷让道,他径直走到了挺拔而立的杜峰面前,微微一笑。

杜峰面无表情,毫不避让,两个出色的男子就这么对峙着。

一个是他国之大王,一个是黎国之大将军!

按理说,从身份上来说,杜峰的气势理该要矮上一大截才是。

可在这两人对峙的瞬间,竟让人生出旗鼓相当的感觉!

一个高贵,一个清冷,一个妖魅,一个坚毅,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却不相伯仲,毫不逊色!

武将地位向来比文臣低些,加上杜峰年纪轻,虽屡屡出奇致胜,然始终年轻,累积军功有限。

或许在一群后生当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但对一群朝中爬摸打滚数十年的老臣来说,之前的杜峰只能勉强入得了他们的眼!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毫不收敛气势的杜峰,只挺直站着不动,便有千军万马之势,傲笑江湖之姿!

那样的姿态,生生地刻进了众人的心底。

也看得纪子期胸口怦怦直跳。

她的男人,这一刻,真是帅—呆—了!

西烈墨唇角勾起,打破了僵局:“杜将军,久仰久仰!”

杜峰双手抱拳,沉声道:“威远将军杜峰见过西羌大王!”

“久闻杜将军之名,一直未见到甚为遗憾!”西烈墨的俊容上浮起真诚赞叹,“今日一见,果如传言一般!

我西羌连家军败在杜将军手下心悦诚服!”

杜峰神色不变:“大王过奖!本将军受之有愧!”

西烈墨正色道:“杜将军,本王来这,是想跟杜将军道个歉,并许下一个诺!”

旁边的官员开始忍不住议论起来了,这两人,私下有事?

然后有人瞟到角落里的纪子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当日本王并未派人刺杀将军的未婚妻纪小姐,不过阴差阳错之下,这件事还是发生了。”西烈墨道:

“本王承认有不可推卸之责任!已查办并惩处了相关人等!

杜将军,本王在此向你郑重许诺,有生之年绝不会再派人动纪小姐及其家人一根毫毛!

相反的,本王还想向纪小姐真心请教关于术数方面的许多问题!”

杜峰双眸紧锁着他,想从他面上神情判断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只片刻,杜峰便相信了他的话。

仅管他在微笑,仅管他话语中语态是示好,然而那张扬的气度,终掩不了他骨子里的骄傲和唯我独尊的狂妄!

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做过便是做过,没做过便是没做过,他根本就不会再意任何人的看法。

又何须扯出莫须有的话,来隐瞒众生?

杜峰朝着纪子期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明白的道理,纪子期何尝不懂得!这个男子,骨子里有着同掌珠同样的高傲与不屑!

也许是因为这一点,遇刺之前,纪子期始终未在这一点上防备过他。

她朝着杜峰轻轻点了点头。

“大王,本将军是本将军,纪小姐是纪小姐,她虽为本将军的未婚妻,却是一个独立的人。”

杜峰转头直视西烈墨,“本将军不敢替她应下,还请大王见谅!不过本将军会将大王的请求带到。

至于成与不成,全凭她自行作主!”

这个男人,西烈墨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果然不愧是掌珠公主曾喜欢过的男人,确实值得!

西烈墨心中赞道:掌珠的眼光不错。

然后带着浅淡笑意,朝着纪子期的方向微一颔首。

“皇帝陛下到!皇后娘娘到!大皇子到!”宫人声音尖利地响起。

众官员迅速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跪下身子,“微臣见过皇帝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大皇子!”

“众爱卿平身!今日是为庆贺我黎国与西羌立下友好盟约的庆功宴,众位爱卿不必多礼!”

立在上位的皇帝陛下意气风发,毕竟再没有比在自己的领地上,接见前来议和的邻国王更得意风光的事了。

“众位爱卿请就座,大王请就座!”

一群人有序进入属于自己的位置,不一会,宫廷表演开始了。

丝竹声起,粉色纱袖满场旋转,酥胸半露,一片迷蒙的粉与白,衬着舞伶娇艳如花的面容,看花人的眼和心。

媚眼如丝,缠缠绵绵,织成一张张多情的网,朝着场上众多优秀男子抛去,盼望着能网住其中一人。

倘若得到些许回应或赞许的眼光,那柳条似的腰枝扭得越发欢快,好似要与身子分离一般。

纪子期看得目瞪口呆。

几杯酒下肚,场上不少官员开始放松下来,面上露出些许本来神色,不时与身边人指着场上某位舞伶指指点点。

有些自控力略差些的,眼里已有了几分色眯眯的意味。

纪子期偷偷看向杜峰,他坐在兵部尚书崔大人身边,两人低着头,不知在交谈什么,始终未看场上舞伶一眼。

她略略放心了些,吸口气,收回了目光。

却在回收那一刹那,对上黎渊深沉的眼。

那眸竟似古墓般幽深且带着阴冷,看得纪子期心一跳。

这样的黎渊对她来说,已完全是陌生人了。

她轻轻一颔首,装作享用眼前的美食,举起筷,别开了眼。

然而那阴冷的目光却一直笼罩在她周围,久久不肯离去。

纪子期心中叹息:师兄,你这是何苦?

歌舞宴很快进入了尾声,西烈墨起身拱手道:“陛下,闻名天下的黎国歌舞果然只应天上有,本王今日有幸见到,实乃本王之荣幸。”

“哈哈,”皇帝陛下笑得爽朗,“大王过奖!”

西烈墨道:“不过这黎国闻名天下的却不只有这歌舞,还有术数,因此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陛下在西烈墨点名要术师协会中人陪同时,已预料到今日必会有斗数之事发生。

当下微微一笑,“西羌与我黎国已互为友国,大王有话请直说!能成全大王的,朕一定成全。”

“谢陛下!”西烈墨道:“本王自幼研习术数,深知术数对国之发展助力之大!在我西羌,亦是同贵国一样,大力推广术数!

然我西羌推广术数不足二十年,水平有限,因而国内不少术数人才,对贵国术师协会中人崇敬万分!

此次本王带来的使臣团中,便有不少术数能士,想一仰黎国术师协会之风采!

因此我西羌想与贵国术师协会中人,来一场友谊切磋赛!请陛下恩准!”

“不知大王想如何切磋?”皇帝陛下问道。

西烈墨道:“本王有位恩师,原本是黎国人,二十年来因故来到西羌。便是因为这恩师,先大王才开始推动术数。

而西羌也因为术数的推动,这二十年来发展稳定!然而恩师虽二十年未回黎国,心中却对黎国术数念念不忘!

西羌国其他术数之士与贵国人才相比,水平低下,不值一提。

唯有这位恩师,略略有几分与贵国术师协会中人相互切磋的能力。

因而本王这边,便由这位恩师,即西羌国师西之栋与贵国术师协会中人切磋。”

此时,一位坐在他身边的瘦个老头站了出来,正是西羌国师西之栋。

蒋大师林大人及一些年长些的官员,包括古夫子与卢夫子,这一细看之下,均大吃了一惊。

这位国师大人,在前天的接见上以身体不适为由,并未现身。

今日现身后,一直低垂着头,站在使臣国一角,也不与人搭话。

是以黎国众人均未留意到他。

如今他这一站出来,即刻引起了震惊。

原来现名为西之栋的国师大人,便是二十年前,因蒋孟两派阵营之故,与另一位二等术师斗数而败北的苟之栋。

也因为此事,朝廷严令禁止二等术师以上级别进行私下斗数。

输了之后,他履行赌约,退出了术师协会,回到了家乡,而后术数界便失去了他的消息。

朝廷禁令颁布后,蒋大师曾派人去他家乡寻过他,被告知已搬去了别处,具体无人知晓。

却不曾想,原来是去了西羌。

认识苟之栋的人中,不少人露出了鄙夷之色。

你一黎国人,跑去西羌帮人家发展术数发展国力,本身就已经算是欺师灭祖了。

居然还让西羌攻打黎国,实在是可恨得很!

苟之栋此时的面上,却是一片安然。

对他来说,现在的西羌才是他的家,而黎国最多只能算有些回忆的故国。

而这回忆,却全是不好的回忆。

当然,在那场斗数中落败的他,郁郁回到家乡。

却不知为何,这件事竟传到了他家乡。

一时间,原本对他恭敬有加的家乡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暗讽他沽名钓誉。

他刚成婚的唯一的儿子,因不满有人说他爹的闲话,与人起了争执,竟被对方失手捅死。

他娘子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儿媳妇见情况不对,卷了家中财产与人私奔去了异地。

一夜之间,苟之栋失去了所有,他悲愤交加之下,告到了官府,一是为他儿子讨回公道,二是追回他的财产。

然而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官府眼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二等术师,不过是一被逐出术师协会的无用中年人。

因着捅死他儿子的那家人家中有不少财产,为了保住儿子的命,不惜拿出一半来贿赂当地的官府。

于是那县丞大人便判了无罪,认定是苟之栋的儿子在与对方争斗过程中,自己不小心捅到了自己。

这样的判定结果出来后,那家人欢欣鼓舞,苟之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那么多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县丞大人居然做出了如此的判定?

他在衙门口跪了三天,无一人理会。

后来有位以前同他有些交情的师爷,不忍心见他如此,劝他回去,并偷偷告诉他,那些人证早已被那家人买通,改了口供。

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物证想怎么解释都可以!

因而让他不要再跪下去了,早些将家中一切丧事置办完,尽快娶个娘子,说不定还能留下个后。

苟之栋此时方知原来真相如此。

他仰天大笑三声,比哭还要让人想落泪,然后拖着差点跪残的腿,回到了家中。

过了几日,苟之栋将家中剩下物件全部变卖,离开了家乡。

苟之栋原本并未有计划要去西羌,他一路北上,无意间与当时年轻的西羌先大王遇到。

一个满心悲愤,一个为了当时苦难的西羌忧心仲仲。

一个想报复黎国,一个见到富裕的黎国,恨不为己所拥有!

两人一见如故!

而后苟之栋随西羌先大王去了西羌,各自为了各自的目标,达成了合作协议。

之后便开始了对黎国一切的布署,以及对西羌的推动发展。

因所作所为极大地帮助到了西羌,先大王赐了他西姓,改名西之栋。

而在黎国的一切,在暗中布署了十几年,终于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黎国术数协会不少人才在地宫中死去,没了梅会长的从中协调,内部争斗愈发激烈。

年轻一代有希望接管户部与刑部的范铭意与杨大人,已被金钱和美色所惑,没了雄心斗志。

如此下去,不出十年,黎国便会如棵内部腐朽的树般,慢慢被挖空,只剩下一副勉强可以看得上眼的皮囊。

这样一来,他的梦想实现了,术师协会被他睬在了脚下。

这样一来,西羌先大王的梦想实现了,黎国如一外强中干的老者,不必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居然被一个叫做纪子期的小女子,在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内,全部毁掉了。

他二十年的心血啊!就那么轻易地,被毁掉了。

西之栋怨恨地看向纪子期的方向,这个女子,坏他好事,早就该杀之!

若不是西烈墨心软,怎会让她活到现在?

只可惜,只可惜啊,西之栋心中一阵悲凉,若不是她,自己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

转眼那悲凉便化为漫天的愤恨,朝着纪子期急射而去。

他毫不掩藏的恨意,很多人都感受到了。

蒋大师,林大人,杜峰,古夫子,卢夫子,还有黎渊。

原来,背地里真正想害他期期的人,竟然是眼前的这位西羌国师大人!杜峰心中冷笑。

西之栋望了纪子期的方向一眼,转向了皇帝陛下,“陛下,大王,老夫只想与术师协会纪子期纪小姐一斗!”

不是吧?不少人其实已猜出了他的目的。

只是他毕竟身为长辈,又位高权重,如今当着皇帝陛下西羌大王,以及一众官员的面。

居然亲口说出要与黎国一新成名的一等术生相斗?

要知,他还未离开黎国前,已是二等术师中的佼佼者。

如今二十年过去,以他的天赋,若一直勤学苦练,自是早已达到一等术师水平甚至更高。

可现在,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一等师生挑战?

这说得过去吗?

“这个,”皇帝陛下亦有些为难了,“国师大人既曾为黎国人,想必知道我黎国斗数的规矩,这高等级之人不得向低等级之人挑战!

国师身为西羌最高术数之人,而纪小姐暂时只是一等术生,如今国师这要求,实在让朕有些为难!”

苟之栋朗声道:“陛下,听闻纪小姐曾在术师协会内部力挫马尚舟与丰子蒙,那二人早已是黎国一等术师中的佼佼者。

纪小姐因这一战,天下闻名!

纪小姐虽暂时只是一等术生,但若黎国的规矩允许跨级考试,老夫绝对相信,纪小姐能轻易获得一等术师的称号!

因而今日老夫向她提出挑战,并不算是违背了黎国斗数的规矩!”

都说最了解你实力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西之栋此言一出,最震惊的莫过于纪子期本人了。

她与他素不相识,他居然了解她如此之深!此人看来,比起马夫子和丰夫子等人要难对付多了!

话已说到此份上,皇帝陛下碍于情面,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正犹豫间,纪子期主动出列了。

空灵的少女声音一响起,便盘旋在这空旷的大厅上空久久不散,“陛下,民女愿意一试!”

纪子期从最后面走了出来,双眸晶亮,带着漫天的光芒,眉间英气衬着如玉的肌肤,风姿无双。

亮红罗裙在行走之间摆动,像开了朵朵的桃花。

面上含笑,脚步沉稳,像是去见疼爱自己长辈的晚辈一般那般从容。

杜峰骄傲地看着从他面前走过的女子,涌起无言的情绪,他的期期,本就该如此!

那淡定闲散的气度,看得一众原本对她认识不深,因而对刚才她口出狂言而有些不满的各官员,连连点头。

不愧为我黎国女子,大气得体,丝毫不输男儿!

纪子期缓缓走上前,对着皇帝陛下一行礼,“陛下,民女愿意接受挑战!”

皇帝陛下看着眼前恭敬垂目的少女,娇好的身形,淡然的气度,立在满场男子中间,从容淡定,风华无双。

与他骄傲的掌珠公主相比,丝毫不逊色!

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他赞叹了无数次,感慨了无数次的天才少女纪子期,面对面。

之前在东宫,倘若他前去看望渊儿,这个女子总是很自觉地回避,绝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亦未曾特意召唤。

作为帝王,他欣赏她的才能,作为父亲,他痛恨她的无情。

快五十的皇帝陛下,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犹豫。

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几个年轻人自己折腾。

直到杜峰凯旋回京,到宫中求到皇后面前,纪子期亦毫不留恋地随他出了宫。

黎渊大怒,不惜顶撞自小爱惜他的皇后。

他才惊觉,这件事,不能再如此不管不顾下去了。

他惊叹她的才华,舍不得杀她!

他忌惮她身后错综复杂的势力,蒋大师、户部尚书林大人、工部尚书林大人、杜元帅、威远将军杜峰、术师协会,不能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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