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位早已经垂垂老矣的生命垂危的老者,这些年积威之下,其威严之可怕,依旧是不可侵犯的。就算你有天大的胆子,在他面前,就像是白纸一张,被他深深地看穿。
“卑职虽然所作所为,有违律法。但卑职敢对天起誓,绝没有任何反叛之心。虽然臣私募兵马,一来是因为田海涛能力不足,不足以抵抗草原蛮兵的侵犯。虽然这些年草原内斗不休,然而据臣所知,草原突厥所部首领阿史那修戈,如今已经整合草原各部,手下已拥兵十五万,是历史以来,草原汗王最强大,而且最有野心,最有军事才能的一个。以田海涛之能,镇海关必失!至于这些年来,与草原之间的贸易往来,也是有底线的,绝没有做出任何有损大乾帝国国威之事来。”
“景天的事,更是为了赵氏天下而为!当年攻打庆州,我就预料,终有一天,朝廷虎狼之师要南征,收复南方诸州;而要想拿下沧梧之地,澜沧江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我朝兵马多是北方战骑,弃鞍马而扶舟楫,是以弱战强,以卵击石也。只有广募南方兵将,方可有可胜之机。欲要跨江,收复沧梧,只有一条路,南北夹击,方可有胜算。这些,是朝廷所没有想到的。所以,卑职才不得不私下里让景天领兵,为朝廷备上一支可用之兵啊!您是朝廷圣明之君,望君明察!”张诚实话实说,说完之后,再次叩拜。
张诚的这一席话,不仅向赵牧透漏着他的忠诚实在,更多透露着一个信息,欲统一天下,必用张诚;与北上御敌,非他张诚不可!还有就是草原蛮兵这个大威胁,如今已经卷土重来,随时都有可能挥师南下,侵犯大乾帝国的国土。大乾帝国,还未一统,如果南边没有统一,北方草原雄兵又再次南下,那大乾帝国就是内忧外患,他赵氏天下可就岌岌可危了。
同时,张诚这一席话,也更加深刻的让赵牧认识到,这个年仅二十五六的年轻人,不仅学识渊博,为政能力不俗,而且军事才能出众,胸中文韬武略均是出类拔萃,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确有大将军之才。说他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也不为过。如今朝局动荡,一旦局势有变,到时候朝廷可堪大任的文官武将只怕没几个。
而从眼下的局势来看,自己还有诸多需要仰仗于他的地方。想清楚了这些,他心中的想法,就更加清晰,而且坚定。
“你的意思,我处置你,就是不圣明,不处置你,就是圣明?你的意思,我赵氏天下,缺了你张诚,就不能统一天下,一匡宇内?笑话!”说完这句话,赵牧艰难的从病榻之上站起来,随侍连忙过来将他搀扶住。
走到张诚身前,他亲自将张诚扶起来,然后对随侍说道:“给他拿个凳子!”
张诚对赵牧前后态度变化之快,瞬间愣然,在那里呆立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赵牧之前不过是为了震慑自己,吓唬他玩儿呢。好笑之余,又觉得这个即将登基称帝的老者非常可怕。几句话就把自己吓唬得战战兢兢,差点失去方寸。以至于此刻张诚,再也不敢把他当做一个快死之人来对待。
在随侍的搀扶下,赵牧再次回到炕上,待自己坐定之后,赵牧才再次开口,然而这次,语气上明显与刚才大有不同,显得萧瑟落寞了很多。
“你虽有过失,然而看在你一心为我赵氏天下的份儿上,暂且饶了你。”顿了顿,赵牧忽然又语重心长的对张诚说:“你刚才所言,是大实话。眼下朝廷是内忧外患,有些事情,我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为。不过,你冀州刺史位置,眼下只怕要挪一挪了。让杨文昭暂代刺史职,你去北衙任大将军吧!”
“是。”杨文昭做刺史,跟自己做刺史,没有区别。赵牧如此作为,只怕是别有所图,只是张诚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赵牧并没有见过杨文昭,却能够直呼其名,似乎早就知道他了。这让他也是为之震惊。
“说到杨文昭,恐怕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吧。我告诉你,杨文昭是前朝的丞相杨泽宇的后裔,杨泽宇相比你应该知道,那是一个了不起的治世能臣。前朝皇帝还将公主下嫁给杨泽宇的儿子,可以说杨家后人有一半前朝的血脉。这一点,希望你谨记。不过说起来,这个杨文昭,比起他的先祖杨泽宇来说,也不遑多让啊。让他做冀州刺史,我深信,他会给你我一个奇迹。”
好像赵牧并不想在此人身上过多废话,他马上转移话题,指着张诚说道:“过两天我就要登基称帝,建立新的王朝。名为大楚!历朝历代,朝代的变更,都是朝廷最为动荡之时,如今的朝局,只怕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所以,我才任命你为北衙羽林军大将军,统领皇城内所有守卫。你要担负起拱卫皇宫,平荡一切胆敢犯上作乱的势力。”
想不到赵牧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以张诚想来,只怕赵牧此次登基,不仅仅是要称帝,改朝换代那么简单。而同时所要进行得,还要为新的大楚王朝册立储君。以眼下的态势看,确实可以说危机重重啊。
“丞相!如此重任,微臣恐怕力有不逮,无法胜任啊!到时候误了丞相的大事,那张诚就是大楚天下的罪人啊!微臣不敢应承。”张诚连忙从凳子上下来,跪倒在地上。
“混账!你敢不从君命?咳咳咳!”赵牧闻言,心中怒火升腾,又咳嗽起来。
“丞相息怒!相信您让微臣做北衙大将军,恐怕还别有安排,以北衙区区两万人,如何能够控制整个京城!到时候,别说宿卫皇宫,就是宫门看不住!想必丞相您能明白卑职所指,体谅卑职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