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张居正吩咐。墨七便随门房到外头迎客去了。
一听冯保的名字,夏慕神情便是一凛,这冯宝可是大名鼎鼎啊。
张居正见夏慕应该没有与裕王府的人接触过,便给他介绍起来:“光中不知,这冯公公是裕王府的太监管事,也是现在司礼监四个秉笔太监之一,在掌印太监黄锦手下,与我有些交情,知我喜好些诗画,便经常来我府上。”
夏慕喝了口茶,听张居正这般说,他也就这般听,可背地里是什么,他跟张居正都心知明镜的。
这张居正是徐阶学生,又是翰林院的编修,那就是下届的内阁成员,冯保结交他,也就是提前为裕王铺好道路。
毕竟那位王爷过得可不好,自己亲爹不爱,大臣们也瞧不起,日子过得很紧,听说户部一连三年都没有给裕王府岁赐,最后还是裕王走后门,给严世藩送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户部这才把岁赐给了裕王府。
不一会儿,墨七便领了两个人踅回书房,一脸兴奋地说:“老爷,冯公公看你来了。”
张居正连忙起身相迎。
因刚才是夏慕跟他自家人讲话,所以书房里只秉了一根蜡烛,光亮昏暗看不清来者,这会儿外客来了,张居正急忙让书僮点亮那盏八角玲珑宫灯。
夏慕只见在雪亮灯光下,冯保一身青布道袍学究打扮,头上一顶儒雅可亲的程子巾。他朝张居正一揖,深沉一笑说:“张先生,冯某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哪里话。”张居正一面让坐还礼,一边回道,“刚才门房只说来客,要知道您来,我当出门迎接,失礼了,失礼了。”
冯保提提袍角欠身坐下,说道:“先生不必多礼,是我这样吩咐的,免得人多口杂,传出去不大好。”
冯保比张居正大了四五岁,但因是个不男不女的身子,加之保养得好,一张白净圆胖的脸上竟没有半点皱纹,看上去比张居正显得年轻。
此时冯保瞧见张居正居然有客,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相公,以为是张居正的学生,便没有见礼。
张居正见冯宝怠慢了夏慕,心中暗叫不好,这冯宝平时都谨小慎微,今日怎么犯了糊涂起来。
夏慕是四品抚政使,又是天子门生,可是朝廷新贵。
想着急忙给冯保介绍起来:“冯公公这位是我师弟,也是左军都督府的新任抚政使夏慕,夏光中。”
冯保一听,倏地的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额头上立马就缀了一层密汗,这锦衣卫的大人物居然在这里。
最近他们可是听得最多的就是眼前这位,就连赵文华赵尚书跟东南都督胡宗宪都折在这位手里,四九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
“夏大人!”冯保脸上立马堆满了笑意,朝着夏慕见个礼。
夏慕可是知道这位的大名,等到裕王登基后,这位可是水涨船高,他自然不敢拿大,也忙以礼相待:“久闻冯公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一见啊!”
冯保听这话,心中却害怕起来,任谁被锦衣卫说惦记久了,心里也虚了。
张居正暗自诧异,冯保今天何故不请自来?
不过,他并不急于刨根问底,而是虚与委蛇扯了起来:“前几日听说帘子胡同素楼来了个苏州女子,自称江南第一丝竹高手,素慕冯公公琴艺,特意千里迢迢携琴来访,要与冯公公一较高低,可有此事?”
这冯保别看是一个太监,那也是有文化的大太监。
不禁精通四书五经,还弄得一手好琴,深得裕王信任。
而冯保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跟青楼教坊里的姑娘们混在一起,教她们弹琴。
如果不是知道冯保是个太监,还真以为他是一个风流才子。
不过背地里大家也都叫他假太监,本来没有男人那玩意,还非给往青楼教坊里凑合,给人徒留笑柄。
不过这件事在夏慕眼中可就变得不一样了。
青楼教坊是什么地方?
三教九流之地,但也是达官贵族,王公大臣的消遣之地,那就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
各个姑娘跟哪个大臣睡了一觉,说不定就得知了什么方面的内幕消息。
要夏慕说,这冯保果然不简单,忍辱负重,假借自己这个癖好之名混迹青楼,实则却是暗中为王府打探各方消息。
实在是高!